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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吴越评水浒-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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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起来,怨恨冲天:“不杀了张都监,怎么出得了这口恨气!”就去死尸身上解下腰刀,选好的取一把来挎了,拣条好朴刀提着,返回孟州城里去。
  进了城中,已经是黄昏时候。〖当时武松身着囚衣(书中没说他换了衣服),是怎么进的城门的?守城门的军士不逮他呀?〗武松踅到张都监后花园墙外,那里是一个马院。武松就在马院旁边伏着。那喂马的后槽还在衙里,没有出来。不久,听见角门“呀”地开开,后槽提着个灯笼出来了,里面就关了角门。武松躲在黑影里,听那更鼓,正打一更四点。那后槽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睡了。
  武松来到门边,挨着那门,发出响声。那后槽喝一声:“老爷刚睡。你要偷我的衣裳,也早些哩!”武松把朴刀倚在门边,掣出腰刀拿在手里,又“呀呀”地推门。那后槽哪里忍得住?从床上赤条条地跳了下来,拿了根搅草棍,拔了门闩,正要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抢进来,把这后槽劈头揪住。那后槽正要叫,灯影下看见明晃晃的一把刀在手里,先惊得八分软了,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武松说:“你认得我么?”后槽听见声音,方才知道是武松;忙叫着说:“哥哥,不干我的事儿,你饶了我吧!”武松说:“你快实说,张都监如今在哪里?”后槽说:“今天和张团练、蒋门神他们三个吃了一天酒,如今还在鸳鸯楼上吃哩。”武松说:“这话是实么?”后槽说:“小人说谎就害疔疮!”武松说:“可是饶你不得!”手起一刀,把这后槽杀了。〖这个后槽的确与陷害武松无关,是都监府第一个被枉杀的人。如果武松不想滥杀无辜,可以把他捆起来,塞上嘴,不让他叫喊就是了。〗一脚踢开尸首,把刀插入鞘里。就灯影下去腰里解下施恩送的棉衣,拿出来,脱了身上的旧衣裳,〖可能不仅仅是“旧衣服”,很可能是囚衣。按说应该在进城门之前就换了的。〗把那两件新棉衣穿了,〖已经是十月中旬,可以穿棉衣了。但是为什么要穿两件?再说,穿上棉衣,行动部便,还不如杀了人之后,把血衣扔掉,换上干净棉衣呢。〗拴缚得紧凑,把腰刀和鞘挎在腰间,却拿后槽的一床单被包了散碎银两,放进缠袋里,〖用单被包散碎银两,也太大了,缠袋也装不下去吧?撕一块还不够?〗挂在门后,然后拿一扇门板立在墙边,先去吹灭了灯火,闪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上一步步爬过墙去。
  这时候已经有些月亮光。武松从墙头上一跳跳进墙里,先开了角门,掇走了门板,又翻身进来,虚掩上角门,把闩都提过了。〖粗中有细,想得周到。〗武松看前面有灯亮。过去一看,原来是厨房。听见两个丫环正在那汤罐旁边埋怨说:“服侍了一天,还不肯去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噇得这样醉了,还不肯下楼去歇息,只说个不了!”那两个使女正在喃喃呐呐地埋怨,武松却倚了朴刀,掣出腰里那口带血的刀来,把门“呀”地推开,抢进去,先把一个女使的髽(zhuā抓)角儿揪住,一刀杀了。(第二个被杀的无辜者。)那一个正要走,两只脚好像钉住了似的;想要叫,嘴巴好像哑了似的,的确是吓呆了。武松手起一刀,也杀了,(第三个被杀的无辜者。)把这两个尸首拖到灶前,灭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的月光,一步步挨进厅堂里来。
  武松原是在衙里出入的人,都认得门路,一直踅到鸳鸯楼扶梯边,蹑手蹑脚摸上楼去。这时候亲随的人都服侍得厌烦了,远远地躲开去。只听见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人在说话。武松就在扶梯口偷听。只听见蒋门神口里称赞说:“多亏相公给小人报了冤仇!再当重重地报答恩相!”张都监说:“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的面子,谁肯干这样的事!〖这话说得确实。〗你虽然费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半是在哪里下手,那厮敢情已经死了。我叫他们就在飞云浦结果他。等那四个人明天一早回来,就见分晓。”张团练说:“四个人对付他一个,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再有几条性命也没了!”蒋门神说:“小人也吩咐徒弟来,只叫就在那里下手结果了,快来回报。”〖前人评论这一回,认为蒋门神等人“已经吃了一天酒”,像这样的话,一定早已经说过,这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不大可能。——但是要知道,他们的这一席话,不是说给武松听的,而是说给读者听的。〗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无名孽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右手持刀,抢进楼中。见三五支灯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很是明亮,桌上的酒器都不曾收。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着,连那交椅都砍翻了。武松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刚伸腿要走,被武松当头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两个人都在挣命。张团练终是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力气;见剁翻了两个,料想走不及了,就提起一把交椅抡过来。武松就势一推。别说张团练酒后了,就是清醒,也挡不得武松的神力!“扑”地往后就倒了。武松赶上去,一刀先割下头来。蒋门神有力,刚挣了起来,武松左脚飞起,翻筋斗踢了一脚,按住也割了头;转过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头。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钟一饮而尽;一连吃了三四钟,才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在白粉墙上写下八大字:“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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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三十回(2)
武松把桌子上的金银器皿踏扁了,揣几件在怀里。正要下楼,听见楼下夫人的声音在叫:“楼上官人们都醉了,快叫两个人上去搀扶。”正说着,就有两个人上楼来。武松闪在扶梯边一看,原来是两个张都监的亲随,——就是那天捉拿武松的。武松躲在黑处,让他们过去。两个人上楼来,见三个尸首横在血泊里,惊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急忙回身。武松随在背后,手起刀落,剁翻了一个。那一个就跪下讨饶。武松说:“饶你不得!”揪住了也是一刀。〖这是第八个。这两个算是助纣为虐的帮凶,杀了也罢。〗杀得血溅画楼,尸
  武松拿起酒钟,一连吃了三四钟,才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在白粉墙上写下八大字:“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横灯影!武松说:“一不做,二不休!杀一百个也只是一死!”〖杀红了眼,失去理智,“恶念”起来了。〗提了刀,下楼来。夫人问:“楼上怎么大惊小怪?”武松抢到房前。夫人见是一条大汉过来,还问:“是谁?”武松的刀早飞起,劈面门剁着,倒在房前叫唤。〖这是第九个〗武松按住了割头,竟切不动。武松心疑,就月光下看那刀,已经都砍缺了。武松说:“难怪割不下头来!”抽身去厨房下拿了朴刀,丢了缺刀,翻身再到楼下来。见灯明下前番那个唱曲儿的养娘玉兰引着两个小的,把灯照见夫人被杀在地下,刚叫了一声“啊呀!”武松手握着朴刀向玉兰心窝里搠个正着。〖这是第十个〗两个小的也被武松搠死。〖第十一、十二个。〗一朴刀一个结果了,走出中堂,闩了前门,又进来,找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地下。〖一共十四五个,其中至少有七八个是无辜者。〗武松说:“我这才心满意足!走了吧!”撇了刀鞘,提了朴刀,走出角门外,在马院里除下缠袋来;把怀里踏扁的金银酒器都装在里面,拴在腰里;拽开脚步,倒提着朴刀就走。到了城边,寻思:“要是等城门开,就要被拿了。不如连夜越城走。”就从城边踏上城来。
  这孟州城是个小地方,那土城并不太高。在女墙边往下看看,先把朴刀虚按一按,刀尖朝上,棒梢向下,“托”地一跳,把棒一拄,就站在濠堑边了。月光下看那水,只有一二尺深。这时候正是十月半天气,各处水泉都干涸了。武松在濠堑边脱了鞋袜,解下绑腿、护膝,扎起衣服,从护城濠里走过对岸。想起施恩送来的包裹里有双八搭麻鞋,取出来穿在脚上。听城里更点,已经打四更三点。武松说:“这口鸟气,今天方才出得痛快!”提了朴刀,就投向东的小路走。走了一个五更,天色朦朦胧胧,尚未明亮。
  武松一夜辛苦,身体困倦;棒疮发了,又疼,哪里熬得过?望见一座树林里有一个小小古庙,武松奔进里面,把朴刀倚了,解下包裹来做枕头,倒身就睡。正要合眼,不料从庙外探进两把挠钩来,把武松搭住。两个人就抢进来把武松按定,一条绳索绑了。那四个男女说:“这鸟汉子却肥!快给大哥送去!”武松哪里挣扎得脱?被这四个人夺了包裹、朴刀,却像牵羊的一般,脚不点地,拖到村里去。〖武松可能实在太倦了。要不然,使出“连环鸳鸯腿”来,这四个人还能奈何得了他?〗
  这四个男女在路上说:“你看!这汉子一身的血迹,从哪里来的?莫不是做贼着了手来?”武松只不做声,由他们说。走不到三五里路,到了一所草屋内,把武松推了进去,侧首一个小门里面还点着一碗灯。四个男女把武松剥了衣裳,绑在亭柱上。武松一看,见灶边梁上挂着两条人腿。武松寻思:“撞在横死神手里了,死得好没分晓!早知如此,不如去孟州府自首了,就是吃一刀一剐,也留得一个清名于世!”〖杀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一半儿是无辜者,留下的会是“清名”么?〗
  那四个男女提着那包裹,叫着说:“大哥!大嫂!快起来!我们张①得一头好行货在这里了!”只听得前面应声说:“我来了!你们不要动手,我亲自来开剥。”没一盏茶工夫,见两个人走进后屋来。武松一看,前面一个妇人,背后一个大汉。两个人定睛看了看武松,那妇人就说:“这个不是叔叔么?”那大汉说:“果然是我兄弟!”武松一看,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菜园子张青,这妇人就是母夜叉孙二娘。这四个男女吃了一惊,就把索子解了,把衣服给武松穿了,头巾已经扯碎,就拿个毡笠子给他戴上。——原来张青在十字坡的店面作坊有好几处,所以武松不认得。
  ① 张——这里有“张了罗网”的意思。
  张青就请武松到前面的客席里,忙问:“贤弟怎么这个模样?”武松回答说:“一言难尽!自从和你们相别之后,到了牢城营里,得蒙施管营儿子、叫做金眼彪施恩的,一见如故,〖不是“一见如故”,而是“有求于人”。〗每天好酒好肉管待我。为是他有一座酒肉店在城东快活林内,很是趁钱,却被一个张团练带来的蒋门神那厮倚势豪强,公然白白地夺走了。施恩告诉我经过,是我路见不平,醉打了蒋门神,夺回来快活林。施恩因此很敬重我。后来被张团练买嘱张都监,定了个计谋,取我做亲随,设计陷害,替蒋门神报仇:八月十五日夜,只推有贼,赚我到里面,却把金银酒器预先放在我箱笼内,拿我解送到孟州府里,强扭做贼,监在牢里。多亏施恩上下使钱,不曾受害。又得当案叶孔目仗义疏财,不肯陷害平人;又得当牢一个康节级和施恩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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