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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部分

六宫无妃-第541部分

小说: 六宫无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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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道长却显然没有心思跟他多说什么,只道:“贫道告辞,殿下多保重……”

  太子完全没法反对。

  通灵道长一挥手,魏晨亲自驾马,众人上路了。

  他们走的是侧门,位在东北,那是他们的吉祥地,避开了东南正面等候的所有文武大臣。

  后面,太子和所有的侍卫,太监都跪下去。

  黑夜里,马蹄声那么急促,仿佛不是在奔丧,而是一场盛大战争的序幕。太子也不知道自己心底为何起了这样古怪的想法。

  但觉父皇的丧事,一切都是那么鬼魅。可是,也正因为这样的鬼魅,所以完全符合拓跋家族男人的死状——太祖的死,太宗的死,父皇的死……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在儿子手里,所以,每一个人的丧礼都那么诡异。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匆匆赶来见父皇最后一面的时候,父皇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儿……是三皇子下的毒……这是报应……你不要为父皇感到悲哀……这是命中注定,无可避免的……但是,到了朕这一代,就会绝迹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皇儿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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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还没有儿子,还没有经历过儿子们争权夺利的事情,还不懂得“报应”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但是,却没来由地觉得悲哀和惊恐。仿佛寒夜里,一把利剑刺向天空,冷冷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他很快释然,父皇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杜绝臣下的猜测,通灵道长也是有暗示的,毕竟这是家丑,谁也不愿意让天下人知道——一代大帝罗迦,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

  不能让这样的家族丑闻,世世代代地再流传下去,就连临终侍奉的史官,记录的也都是:罗迦病逝的记录,而非是其他!倒不是他们故意曲笔,而是事情发生时,他们并不在现场,不知道真相。

  大太监王琚来搀扶他:“皇上……您节哀……”

  他心里一震,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皇上!

  是新帝了!

  他缓缓站起来。

  大门忽然打开。

  门外,黑压压地群臣跪了一片,东阳王率先高呼:“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太子木然地站在门口,看着黑白孝服裹身的群臣,以及自己这一身厚厚的孝服。此时,方是君临天下的感觉。心里,竟然有细微的喜悦,但是,这种喜悦却来得那么隐秘,那么寒碜——对于这一天,期待了许久许久,可是,当它真的来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本来,他还以为,父皇至少还要到六七十岁才退位,那时,自己也四十几岁了,正是做皇帝的好时候。不料,却来得这么早,这么快。

  以至于根本来不及品味九五之尊的喜悦。

  好一会儿,他才一挥手:“众位爱卿平身。”

  东阳王出班奏道:“皇上,先帝的丧事必须尽快举行,但是,这里是青州,毕竟不是我们熟悉的土地,为防生变,老臣建议马上回平城,按照祖宗家法行丧……”

  火殉5

  众人都纷纷表示同意。太子斟酌一下,也立即道:“按照先帝遗诏,虽然一切从简,但是,毕竟皇帝大行,不能太过简陋,一切法器皆在平城,我们必须在平城举行。各位爱卿,马上上路。”

  “遵命。”

  黑夜里,朝臣们熙熙攘攘的鱼贯而出。

  他们并非是不曾在黑夜里赶过路,多次战争的时候,为了急行军,这样的夜路完全是常事;但是,这样的阴影笼罩下,每一个人心底都非常沉重。因为,陛下死得如此突然,而且,尸体又去了北武当,两相是分隔的。

  前面,是开路的御林军,张杰一言不发,走在前面。

  随后,便是新帝的座驾,是他昔日太子府的几十名亲信侍卫。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大臣们按照官衔排开,没有任何人喧哗,只有马蹄声在黑夜里滴答,滴答。

  当芳菲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身在颠簸的马车上。

  四周那么昏暗,仿佛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荡荡的世界里。

  她下意识地拂开窗帘,外面,是一个暗沉的阴天。阴风怒号。

  “陛下,陛下呢?……陛下……”她疯狂地站起来,几乎马上就要跳下马车。

  两名侍女急忙拉住她:“娘娘,您醒醒……娘娘……”

  她头一晕,昏沉沉地躺在马车上,既不觉得悲哀,也不觉得疼痛,只是非常茫然。

  只有嗜睡的感觉。

  头挨着枕头,侍女们端来牛乳,因为在路上,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她甚至闻到那种冷牛乳的腥味,一阵恶心,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路上,芳菲都是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之间,只知道马车不停地往平城的方向走,速度那么快,几乎日夜不停地在赶路。这是北国急行军的惯例,沿途,随时更换马匹,所以马车,马匹,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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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陛下驾崩的诏书也已经传告天下。按照惯例,北国境内行国丧四十九日,所有丧葬仪式,全部由顾命大臣支持。

  急行军赶回平城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新帝一行是快马加鞭,只用了十天。

  因此,芳菲回去的时候,所有的事宜,已经被新帝安排妥当了。

  平城,寒风呼啸,连续数日的大雪,让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人踩在地上,靴子几乎要陷进去一尺多深。

  芳菲被宫女们搀扶下马车,放眼处,是那么熟悉的面孔:张娘娘,红云,红霞等人。

  她们都是一身素服,哭得泪人儿一般,紧紧搀扶着她:“娘娘,娘娘……您可终于回来了……”

  芳菲的脸上一点泪水都没有,十分默然。

  仿佛泪水早已在青州的那间屋子里流干净了。

  一阵北风吹来,刮在脸上,跟刀割一般生疼。眼眶那么干涩,她没有说话,只是迈步往里面走。

  皇宫内外,到处是纸扎的花束,跟银白的世界混成一团,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这独一无二的唯一的颜色。

  沿途,到处是跪下去的宫女太监,每个人都是一身素服。

  终于,走到了立正殿的门口。

  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跪满了一片呼天抢地的后宫妃嫔。这些,都是罗迦最早的妃嫔,她们中好些人已经年过四十了,所以,一直留在后宫颐养天年。

  罗迦生前,她们不曾怎么受宠,死后,当然也不曾感到多大的悲哀。但是,此时此刻,她们的泪水却是真实的——因为,按照鲜卑人的惯例,她们中的一些人,意味着将要为先帝殉葬。

  新帝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颁布陛下的遗命,治丧委员会也还在商议之中,毕竟,皇帝的遗言,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随时更改,要捏死一些看不顺眼的妃嫔,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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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丧委员会的头号人物,当然是乙浑。所以,她们的亲属们正在急急忙忙地上下打点,希望能让她们逃过这一劫。

  生前,她们是鲜卑贵族结交权贵,为家族获取荣耀的机器,现在陛下死了,她们当然也思索着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一看到皇后,众人如吃了定心丸一般。

  因为,按照鲜卑人的规矩,一般是汉人妃嫔殉葬,鲜卑妃嫔治理后宫。而皇后,便是正宗的汉人。

  此时,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对面雪地里,落满了满头雪花的皇后,她面色惨白,形容枯槁,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纸鸢一般。

  “参见皇后……”

  芳菲看着这一群陌生的面孔,默然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陛下遗命取消了殉葬制度……”

  众人的哭泣声忽然停止了。

  她们是在害怕,为自己的命运而害怕。忽然听得这样的一声特赦令,无不欣欣然。

  芳菲独自走进了立正殿。

  身后,是头发上掉落下来的层层积雪,晃动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拖得老长老长。

  嫔妃们慢慢站起来,各自散去。

  立正殿里早已生了火炉。

  芳菲走进去,习惯性地在地毯上坐下。

  所有宫女们都平息凝神。就连张娘娘都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一杯滚烫的热茶递来。她端起,喝了一口,又放下。

  心里一点也不曾暖和,只是呆呆地看着旁边铺开的花貂发怔。

  “芳菲,等我们有了孩子,就一家三口拿了这个花貂出去玩儿……”

  “芳菲,如果是个女孩子,就让她住在立政殿,女孩子胆小……”

  她悚然心惊,抬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耳边说话。

  可是,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茫茫的一片白。

  就连立正殿里面,也是一种雪白的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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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多次想过,自己去青州,就是接陛下回家过年的。不料,去年今日送君出征,今年今日,搀扶亡灵归来。

  缠绕着柱子的白色的纸花。表明着大行皇帝,他已经彻底远离这间屋子了。

  (注:“大行皇帝”是中国古代,在皇帝去世直至谥号、庙号确立之前,对刚去世的皇帝的敬称。而大行皇后是对刚去世的皇后的敬称。“大行”就是永远离去的意思。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一旦确立,就改以谥号、庙号来作为他的正式称号。最早见于后汉书。安帝纪》:“大行皇帝,不永天年。”)

  才过晌午,又下起小雪,四周暗沉沉的,仿佛黑夜马上就要到来。

  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娘娘,皇上求见……”

  她一怔,喃喃道:“皇上?皇上在哪里?”

  “娘娘,是新帝……”

  新帝!

  也是皇上了。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皇上,可是,却再也不是自己要等待的那个人了。

  “娘娘,皇上说有紧急事情……”

  “那,请他进来吧。”

  红云等搀扶了皇后,来到立正殿的正殿。这里,便是专门接见外人的地方。

  新帝侯在立政殿外,一见到芳菲出来,立即行礼:“太后……您身体好些没有?”

  太后!

  芳菲心里一震,这才想起,自己是——太后了。

  一个女人做了太后,便意味着是寡妇生涯的开始。

  她的目光落在新帝身上,但见他一身素服,眉眼神色十分憔悴,胡渣子又长又乱糟糟的,想必是这些日子劳碌不堪所致。一听到“太后”回来,自然马上就要来向“太后”请安。

  名义上,自己真正是他的庶母了。

  甚至他在称呼“太后”的时候,目光也有些躲闪,并不跟她真正地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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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菲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无法应声。

  新帝也看着她,但见一身白衣的冯皇后,此时,整个人几乎比纸鸢还单薄,仿佛外面的朔风一起,她就会倒下去似的。

  父皇的去世,她比任何人都悲伤,这一点,他是完全知道的。

  但是,却不料,她竟然形销骨立到这等的地步。

  他几乎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完全失去了昔日那个冯皇后的风采。

  他心里十分震惊,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心里不是不悲哀的,昔日,自己和她之间,隔着父皇。

  现在,父皇去了,彼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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