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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悠然田居札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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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宜悠松开衣袖,将黄色方帕捏在手心。这可是她在程氏身边五年中最大的收获,前世她与祖宅这边一个鼻孔出气,自然会帮他们保守秘密。而如今,这件东西反倒成了利器。
“沈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世代耕读传家、明礼守信,有功该赏有错该罚。老身就是再疼福祥,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置全族安危于不顾!”
掷地有声,说完后老太太起身,双目朝天流下两行浊泪。即使被说的人是她亲爹,宜悠也忍不住要为她这份功力喝彩。就是放在前世陈府中,老太太一番唱念做打也能数中上。
“娘……”沈福祥起身,宜悠后退一步摁住她爹,给娘使个眼色。
李氏会意,忙扯住丈夫和儿子。事到如今,他们一家只能选择相信二丫。
“奶奶先别哭,您说得有理。不过在处置我爹之前,咱们得先弄明白,究竟是天煞孤星,还是奸人作祟蒙蔽视听!”
将刘海拨弄起来,她瞪大眼睛,挺胸收腹提高音量,整个人精气神立刻提了上来,神情中也带着几分不怒自威,让人不由信服。
“宗族大会,哪有晚辈抢长辈话的道理!”向来于沈福海全家走得近的一位堂叔厉声呵斥。
“堂叔难道跟奶奶一个辈分,在她面前如此旁若无人大声嚷嚷?莫非是侄女听错,或是您这话有所针对。”宜悠眯起眼镜问道,据理力争,气势上先压此人一筹。
“奶奶刚才也说过,沈家最是明理。我虽年幼且备份小,但不代表我说的全是浑话。今日站出来,着实有些疑问。在场诸人,可记得这方手帕?”
捏着帕子一角将其展开,鹅黄色手帕边角绣着一圈滚边,绣工很是精致,只是中心那抹醒目的黑褐色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站在角落里,一个鬓角斑白的汉子站起来:“这……这是娘的东西!”
哭泣的老太太瞪大眼,朝这边看来,就连程氏也变了脸色。
“大伯,您仔细认认,可确定是柳姨奶奶的东西?”
若是沈福江的“娘”还有些含糊,宜悠的柳姨奶奶则是确定了话中人的身份。沈老太爷当年的真爱,在程氏进门前产下长子沈福江的小妾,正是沈家祖宅原丫鬟柳氏。
其 实那段往事,仔细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哉一个人头上。今时不同往日,四十年前兵荒马乱,眼瞅着家中壮丁不知哪天就会被征兵去前线。这一去,定是生死不知,作为 沈家嫡长子,老太爷当然会尽可能早的留下子嗣,以防绝后。可偏偏,娶进门的程氏和爱妾柳氏都是心大的。最后开国皇帝拨乱反正,确立嫡长子继承制,东风压倒 西风,沈福江和沈福海二子之间才有了今日天壤之别。
老太爷去世没一个月,柳姨娘亦因“忧思成疾”跟着去了。至此,存在了二十载的妻妾之争,以正妻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这,这东西的确是娘以前最喜欢的一方手帕,她最喜欢用这种滚边不绣花的手帕。你看这线,当时还没有现在这种又细又白的新棉花,绣花的线颜色比较暗,粗细也不均匀。一定是的,这一定是娘留下的东西。”
因宜悠前几日刚推行了新的绣法,如今云林村正掀起一股绣花狂潮。所以此时,多数年长者心中也大概有数。不过每个人都有疑问,这种场合抬出已经作古的柳姨娘做什么。
“大哥,还真的是?”五叔沈福瑞也跟上来:“二丫侄女,这是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前几年二伯母疼我,我常到沈家祖宅来玩,这是在后罩房那个废弃的院子一个咸菜坛子里找到的。”
宜悠抬手指向柳氏原先的院落:“就是那个院子,奶奶一直不让人进,说里面闹鬼。我有次好奇,偷偷一个人溜了进去。”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大了,众人看向老太太的眼神一变,柳氏是真的喊冤阴魂不散,还是老太太嫉妒恨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总之事情到这,沈福祥是天煞孤星这件捕风捉影的事,已经暂时被人压倒了脑后。
“闹鬼……”柳姨娘的两个儿子,都是同她一起对抗过老太太,因此娘仨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深。他们同一直爹不疼娘不爱的沈福祥不同,享受过生母庇护下的无忧且富足,二人更怀恋往昔时光。
“娘,我娘都死了,你还不让她走得安心,非得日夜诅咒她?”
宜悠环胸,看面前两个程家女人变了脸色。这样就受不了,那她准备的后招,哪里还会有用武之地?
“大伯、五叔,奶奶身体不好,本来这事我不想说。可咱们沈家虽不是世家大族,但也是家风清正的诗礼传家。如今我更是戴罪之身,瞒着大家反倒罪加一等。”
程氏直觉不好,赶紧从背后掐老太太。只要她晕倒,今天这出就能躲过去。至于那帕子,都这么多年过去,柳氏的骨头都被野狗给啃没了,他们还能看出点什么来不成?
“老身……哎……”
老太太向后倾倒,宜悠勾起唇角,还真就怕她不晕。如果她不晕,她塞给郎中的那上百文钱可不就白花了。
“爹,快去请郎中。”
还没等程氏松一口气,昨日被宜悠预知,今晨巳时要来沈家祖宅为老太太诊脉的郎中已经被请进来。
“老人家上了年纪,情绪太过激烈就易晕厥。歇一会,好好调养便是。”
郎中的诊断,让程氏变了脸色。今日他怎么说实话,不对,从这次宗族大会开始,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控制。本来她想发借二丫之事发难,将四弟一家驱逐出族,收回原先交付的田地和家畜,同时为四丫出一口气。
前面明明好好的,可一切都被二丫那方帕子打断了。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帕子中间那片青黑。当年之事,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春妈妈,你送送郎中,多给些诊金。”
程氏心里吊着,宜悠余光扫向她,伸手拦住郎中:“趁着二伯母多给诊金,我想再劳烦郎中一次。”
“应当的,小姐但说无妨。”
宜悠拿过帕子:“我总觉这方手帕上青黑来源太过怪异,不瞒大家,当日捡到后我将其随手搁置。再寻出来时,却见其上躺着一只死老鼠。”
郎中皱眉,接过帕子闻闻,而后揉一揉:“这……依小老儿看,帕子上沾着的,乃是砒霜!不过年份有些久,砒霜与帕子融为一体,其中又夹杂些呕吐物,故而有些难以分辨。”
“什么!”
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是砒霜?”
在程氏难看的脸色中,沈福江和沈福瑞大着嗓门,将声音传至宗族大会的每一处角落。
躺在炕上的老太太,听到这番话眼前一黑。当年的事,怕是捂不住了。果然算命的说得对,只要老四起来,她日子就会不顺遂。
宜悠放下刘海,默默降低自身存在感,走到爹娘身边。至此,第一步终于全数走完。奶奶、二伯母,且看你二人如何应对。


、第三十二章
“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福海惊慌的跪到床前,摇着昏迷不醒的老太太肩膀;程氏也跟着跪坐下。以往这时候,正房中全数人均会忙做一团,任何争执都会被搁置。
宜悠摇摇头;这百试不爽的手段,今日怕是不顶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伯和五叔眼都红了;岂是一个人的晕倒可以轻易解决。
不用她开口;沈福江拉过郎中:“劳您再过去诊脉。”
最小的沈福瑞也抓住春妈妈胳膊:“没看到主子晕倒了,还不烧水伺候着。这么没眼力见;要你们来何用?”
有人医治又有人照看,这下程氏再也没了躲避的理由。苦着脸;如今的情况只有一个拖,先压下来再徐徐图之。
“福海,我看今日的族会暂且开到这,娘现在受不得刺激。”
“这怎么行?!”
沈家老大和老五一致反对,宜悠从后面走出:“二伯母,侄女敢问:如今谁才是沈家族长?”
房内一片寂静,这问题看似无理,实则极为巧妙。老太太虽实际地位高,然职位却可有可无。半月一次的宗族大会乃是沈氏重典,怎能因一妇孺之故而不了了之。
一直未曾说话的三伯站出来:“二哥……依我看,娘有如今郎中看着,有春妈妈在旁悉心照顾,咱们也在边上,应该无甚大碍。”
“老三,你跟老四一样,就一点都不关心娘的死活。她如今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你还有心思在外面开这个?”
多年淫威仍在,沈福海话以出口,沈福洋讷讷的闭上嘴。
躲在爹娘身边的宜悠向前一步:“二伯何必拿着我家做筏子,今日之事起因,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莫非这祖宅着大院里藏着什么糟烂,所以才不敢让人看?!”
“二丫小小年纪,嘴皮子倒是挺利。”
同往日的稳重不同,程氏声音中带着丝尖利。宜悠抬头,眼中有着坦然:“比起二伯母巧舌如簧,二丫一向嘴拙。不过我相信,这朗朗晴日之下,任何阴私污秽都将无所遁形。事实究竟如何,可不是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能轻易盖棺定论!”
“事实如何,容不得你一个孩子在此瞎嚷嚷。”
宜悠挺直身板,就这样立在人群中。精致的面容,可以严肃的气质,瞬间堵住了程氏到嘴的话。
“二弟妹,二丫一个孩子不便多说,那我总能说两句。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十几年,索性当着这机会说出来。”
宜悠仔细听着,慢慢发现事情竟比她想得还要复杂。
大 越盛行嫡长子继承制,可何为嫡长却有不同释义。嫡妻所育长子是为嫡长,此一无可厚非。然嫡妻未育长子之时,自朝野向民间有两种言论。一派坚持嫡妻所出长 子,无论行几,均为嫡长子;另一派相反,无论是谁所出,长子都是家中成人的头一子,嫡妻所出之子依次序齿。长或嫡熟尊熟贵,各凭本事。
大越历经三帝,两派唇枪舌战,此事扔未曾有定论。她爷爷当初别出心裁,欲设嫡与长双族长,相互压制相辅相成。可惜还未实行,人已驾鹤西去。此事当初的大伯和柳姨娘都知情,刚想拿出来做最后挣扎,柳姨娘突因忧思成疾暴毙。
“娘死后就剩我自己,五弟年幼,无奈我只得退一步。现在看到这帕子,我却怀疑,娘是否死于非命。”
院中响起嗡嗡的商议声,宜悠注意听着,心中却早知道真相。大伯所料完全正确,前年清明她偶然听到老太太和程氏感慨。砒霜之事,确由老太太出谋划策,程氏在旁操刀协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二伯贪婪已久。她在旁鼓动人心,适时言明此事,定会让其威信受损。只要他不再一手遮天,自家就可以慢慢发展壮大。
“信口胡言!柳姨娘都已去世多年,一方帕子,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
沈福海的声音却不那么确定,沈福江步步紧逼:“方才郎中验时,说砒霜与呕吐物遗留已久。当年娘死时,负责祖宅膳食的正是二伯母,随后入殓发丧,你们连见都不让我和五弟见一面。如果不是因中毒脸色有恙,你怎会如此遮遮掩掩?”
“一个姨娘罢了,本就不该风光大葬,这是规矩。”
“既如此,我提议开棺验尸。五弟,你觉得如何。”
“大哥,我都听你的。你这都是为了娘,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像以前那样支持你。”
宜 悠一直看着,到这她倒有些佩服大伯和五叔。同样是被打压,兄弟俩互相扶持,日子过得比她家还要滋润。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他竟然有如此胆色。比起贪婪蛮横的 二伯、志大才疏的三伯,面团似得爹,柳姨娘这两个儿子的确比老太太生的顶事,也怪不得她活着时受宠。如若当年爷爷的设想实现,怕是她家日子还要好一些。
“出门前我看过黄历,今天适合动土。趁着大家都在,干脆一块去看看。”
“大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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