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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尤利西斯-第17部分

小说: 尤利西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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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尔逊纪念柱'52'。
    “八个李子一便士!八个才一便士!”
    “咱们最好显得严肃一些,”马丁?坎宁翰说。
    迪达勒斯先生叹了口气。
    “不过,说实在的,”他说,“即便笑一笑,可怜的小帕狄也不会在意的。他自己就讲过不少非常逗趣儿的话。”
    “天主宽恕我!”鲍尔先生用手指揩着盈眶的泪水说,“可怜的帕迪!一个星期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跟平素一样那么精神抖擞呢。我再也设想到会这么乘马车给他送葬。他撇下咱们走啦。”
    “戴过帽子'53'的小个儿当中,难得找到这么正派的,”迪达勒斯先生说,“他走得着实突然。”
    “衰竭,”马丁?坎宁翰说,“心脏。”
    他悲痛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满脸通红,像团火焰。威士忌喝多了。红鼻头疗法。拼死拼活地灌,把鼻头喝成灰黄色的了。为了把鼻头变成那种颜色,他钱可没少花。
    鲍尔先生定睛望着往后退去的那些房屋,黯然神伤。
    “他死得真是突然,可怜的人,”他说。
    “这样死再好不过啦,”布卢姆先生说。
    大家对他膛目而视。
    “一点儿也没受罪,”他说,“一眨眼就都完啦。就像在睡眠中死去了似的。”
    没有人吭气。
    街的这半边死气沉沉。就连白天,生意也是萧条的:土地经纪人,戒酒饭店'54',福尔克纳铁路问讯处,文职人员培训所,吉尔书店,天主教俱乐部,盲人习艺所。这是怎么回事呢?反正有个原因。不是太阳就是风的缘故。晚上也还是这样。只有一些扫烟囱的和做粗活的女佣。在已故的马修神父'55'的庇护下。巴涅尔纪念碑的基石。衰竭。心脏。'56'
    前额饰有白色羽毛的几匹白马,在街角的圆形建筑那儿拐了个弯儿,飞奔而来。一口小小的棺材一闪而过。赶看去下葬哩。一辆送葬马车。去世的是未婚者。已婚者用黑马。单身汉用花斑马。修女用棕色的。
    “实在可惜,”马丁?坎宁翰先生说,“还是个娃娃哩。”
    一张侏儒的脸,像小鲁迪的那样紫红色而布满皱纹。一副侏儒的身躯,油灰一般软塌塌的,陈放在衬了白布的松木匣子里。费用是丧葬互相会给出的。每周付一便士,就能保证一小块草地。咱们这个小乞丐。小不点儿。无所谓。这是大自然的失误。娃娃要是健康的话,只能归功于妈妈。否则就要怪爸爸'57'。但愿下次走点运。
    “可怜的小家伙,”迪达勒斯先生说,“他总算没尝到人世间的辛酸。”
    马车放慢速度,沿着拉特兰广场的坡路往上走。骨骼咯咯响,颠簸石路上。不过是个穷人,没入肯认领'58'。
    “在生存中,”'58'马丁?坎宁翰说。
    “然而最要不得的是,”鲍尔先生说,“自寻短见的人。”
    马丁?坎宁翰匆匆地掏出怀表,咳嗽一声,又塞了回去。
    “给一家人带来莫大的耻辱,”鲍尔先生又补上一句。
    “当然是一时的精神错乱,”马丁?坎宁翰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应该用更宽厚的眼光看这个问题。”
    “人家都说干这种事儿的是懦夫,”迪达勒斯先生说。
    “那就不是咱们凡人所能判断的了,”马丁?坎宁翰说。
    布卢姆先生欲言又止。马丁?坎宁翰那双大眼睛,而今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他通情达理,富于恻隐之心,天资聪颖。长得像莎士比亚。开口总是与人为善。本地人对那种事儿和杀婴是毫不留情的。不许作为基督教徒来埋葬。早先竟往坟墓中的死者心脏里打进一根木桩'60',惟恐他的心脏还没有破碎。其实,他们有时也会懊悔的,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在河床里发现他的时候,手里还死命地摸住芦苇呢。他'61'瞅我来着。还有他那娘儿们——一个不可救药的醉鬼。一次次地为她把家安顿好,然而几乎一到星期六她就把家具典当一空,让他去赎。他过着像是在地狱里一般的日子。即便是一颗石头做的心脏,也会消磨殆尽的。星期一早晨,他又用肩膀顶着轱辘重新打鼓另开张。老天爷,那天晚上她那副样子真有瞧头。迪达勒斯告诉过我,他刚好在场。她喝得醉醺醺的,抡着马丁的雨伞欢蹦乱跳。
    
    他们称我作亚洲的珍宝,
    
    亚洲的珍宝
    
    日本的艺妓'62'。
    他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他明白。骨骼咯咯响。
    验尸的那个下午。桌上摆着个贴有红标签的瓶子。旅馆那个房间里挂着一幅幅狩猎图。令人窒息的气氛。阳光透过威尼新式软百叶帘射了进来。验尸官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泍浴在阳光下。茶房作证。起先只当他还睡着呢。随后见到他脸上有些黄道道。已经滑落到床脚了。法医验明为:服药过量。意外事故致死。遗书:致吾儿利奥波德。
    再也尝不到痛苦了。再也醒不过来了。无人肯认领。
    马车沿着布莱辛顿街辘辘地疾驰着。颠簸石路上。
    “我看咱们正飞跑着哪,”马丁?坎宁翰说。
    “上天保佑,可别把咱们这车人翻在马路上,”鲍尔先生说。
    “但愿不至于,”马丁?坎宁翰说,“明天在德国有一场大赛——戈登、贝纳特'63'。”
    “唉呀,”迪达勒斯先生说,“那确实值得一看。”
    当他们拐进伯克利街时,水库附近一架手摇风琴迎面送来一阵喧闹快活的游艺场音乐,走过去后,乐声依然尾随着。这儿可曾有人见过凯利?'64'凯歌的凯,利益的利。接着就是《扫罗》中的送葬曲'65'。他坏得像老安东尼奥,撇下了我孤苦伶仃!'66'足尖立地旋转!仁慈圣母玛利亚医院'67j。这是埃克尔斯街,我家就在前边。'68'一座庞大的建筑,那里为绝症患者所设的病房。真令人感到鼓舞。专收垂死者的圣母济贫院。太平间就在下面,很便当。赖尔登老太太'69'就是在那儿去世的。那些女人的样子好吓人呀。用杯子喂她东西吃,调羹在嘴边儿蹭来蹭去。然后周围屏遮起她的床,等着她咽气。那个年轻的学生'70'多好啊,那一次蜜蜂蜇了我,还是他替我包扎的。他们告诉我,如今他转到产科医院去了。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马车急转了个弯,蓦地停住了。
    “又出了什么事?”
    身上打了烙印的牛,分两路从马车的车窗外走过去,哞哞叫着,无精打采地挪动着带脚垫的蹄子,尾巴在瘦骨嶙嶙、巴着粪的屁股上徐徐地甩来甩去。打了猪红色印证的羊,吓得咩咩直叫,在牛群外侧或当中奔跑。
    “简直像是移民一样,”鲍尔先生说。
    “嘚儿!”,马车夫一路吆喝着,挥鞭啪啪地打着牲口的侧腹。
    “嘚儿!躲开!”'71'
    这是星期四嘛。明天该是屠宰日啦。怀仔的母牛。卡夫'72'把它们按每头约莫二十七镑的代价出售。兴许是运到利物浦去的。给老英格兰的烤牛肉'73'。他们把肥嫩的牛统统买走了。这下子连七零八碎儿都没有了,所有那些生料——皮啦,毛啦,角啦。一年算下来,蛮可观哩,单打一的牛肉生意。屠宰场的下脚料还可以送到鞣皮厂去或者制造肥皂和植物黄油。不晓得那架起重机如今是不是还在克朗西拉'74'从火车上卸下那些次等的肉。
    马车又穿过牲畜群继续前进了。
    “我不明白市政府为什么不从公园大门口铺一条直通码头的电车道?”布卢姆先生说,“这么一来,所有这些牲口就都可以用货车运上船了。”
    “那样也就不至于堵塞道路啦,”马丁?坎宁翰说。“完全对,他们应该这么做。”
    “是啊,”布卢姆先生说,“找还常常转另外一个念头:要像米兰市那样搞起市营的殡仪电车'75',你们晓得吧。把路轨一直铺到公墓门口,设置专用电车——殡车、送葬车,全齐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可是个奇妙的主意,”迪达勒斯先生说,“再挂上一节软卧和高级餐车。”
    “对科尼来说,前景可不美妙啊,”鲍尔先生补充了一句。
    “怎么会呢?”布卢姆先生转向迪达勒斯先生问道,“不是比坐双驾马车奔去体面些吗?”
    “嗯,说得有点儿道理,”迪达勒斯先生承认了。
    “而且,”马丁?坎宁翰说,“有一次殡车在敦菲角'76'前面拐弯的时候翻啦,把棺材扣在马路上。像那样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回太可怕啦,”鲍尔先生面呈惧色地说,“尸首都滚到马路上去了。可怕啊!”
    “敦菲领先,”迪达勒斯先生点着头说,“争夺戈登?贝纳特奖杯。”
    “颂赞归于天主!”马丁?坎宁翰虔诚地说。
    咕咚!车子翻了。一副棺材扑通一声跌到路上,崩开了。帕狄? 迪格纳穆身着过于肥大的褐色衣服,被抛出来,僵直地在尘埃中打滚。红脸膛如今已呈灰色。嘴巴咧开来,像是在问究竟出了啥事儿。完全应该替他把嘴阖上,张着的模样太吓人了。内脏也腐烂得快。把一切开口都堵上就好得多。对,那也堵起来。用蜡。括约肌松了,一古脑儿封上。
    “敦菲酒馆到啦,”当马车向右拐的时候,鲍尔先生宣告说。
    敦菲角。停看好几辆送葬回来的车。人们在借酒浇愁。可以在路过歇上一会儿。这是开酒店的上好地点。估计我们归途会在这儿停下来,喝上一杯,为他祝祝冥福,大家也聊以解忧。长生不老剂'77'。
    然而假定现在发生了这样一档子事。倘若翻滚的当儿,他身子给钉子扎破了,他会不会流血呢?我猜想,也许流,也许不流。要看扎在什么部位了。血液循环已经停止了。然而碰着了动脉,就可能会渗出点儿血来。下葬时,装裹不如用红色的——深红色。
    他们沿着菲布斯巴斯街默默前进。刚从公墓回来的一辆空殡车迎面擦过,马蹄嘚嘚嘚响着,一派轻松模样。
    克罗斯冈斯桥;皇家运河。
    河水咆哮着冲出闸门。一条驶向下游的驳船上,在一堆堆的泥炭当中,站着条汉子,船闸旁的纤路上,有一匹松松地系着缰绳的马。布加布出航'78'。
    他们用眼睛盯着他。他乘了这条用一根纤绳拽着的木排,顺着涓涓流淌、杂草蔓生的河道,涉过苇塘,穿过烂泥,越过一只只堵满淤泥的细长瓶子,一具具腐烂的狗尸,从爱尔兰腹地漂向海岸。阿斯隆、穆林加尔、莫伊谷'79',我可以沿着运河徒步旅行去看望米莉。要么就骑自行车前往。租一匹老马,倒也安全。雷恩'80'上次拍卖的时候倒是有过一辆,不过是女车。发展水路交通。詹姆斯?麦卡恩'81'以用摆渡船把我送过渡口为乐。这种走法要便宜一些。慢悠悠地航行。是带篷的船。“可以坐去野营。还有灵柩船,从水路去升天堂。也许我不写信就突然露面。径由莱克斯利普和克朗西拉,通过一道接一道船闸顺流而下,直抵都柏林。从中部的沼泽地带运来了泥炭。致敬——他举起褐色草帽,向帕狄?迪格纳穆致敬。
    他们的马车从布赖恩?勃罗马酒家'82'前经过。墓地快到了。
    “不晓得咱们的朋友弗格蒂'83'情况怎样了,”鲍尔先生说。
    “不如去问问汤姆?克南?”迪达勒斯先生说。
    “怎么回事?”马丁?坎宁翰说,“把他撇下,听任他去抹眼泪吧,是吗?”
    “形影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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