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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兴唐-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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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读与背是两回事。能读懂,甚至能解释一二,可是背诵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年龄到了李显这时,会背一些,倒也自然,但上官小婉毕竟很小,又是在掖庭宫长大的。
李显好奇问:“你是何处学来的?”
“母亲大人教导的。”捡书一节略去。
李威越发觉得有意思,难怪以后能翻云覆雨,打小就是一个人小鬼大的主儿。
“除了诗,会不会背赋?”
“这个奴婢背得倒是不多,只有司马相如、左思、庚亮、曹植等数人的少数赋文。”
“哦,《三都赋》会不会背出?”
“这个是左思左太冲的名篇,奴婢侥幸会背得,盖诗有六义焉,其二曰赋。杨雄曰……。奴婢还会背他写的《白发赋》,星星白发,生于鬓垂。虽非青蝇,秽我光仪……”
一口气将两篇赋文背完,竟也一字不差。
李威擦了一把汗,奶奶的,让我背《三都赋》尚可,可至少会错好几个字。至于《白发赋》,听过,却顶多能背出其中一两句话。
这个小萝莉长大后,恐怕就是老二也不及吧。
事实也如此,李贤他们全让这个小萝莉这一手震住了。
杨敏都不由地拧着小眉头,紧迫啊,东宫中碧儿的无微不至对太子的关怀,这个小姑娘才八岁,就善懂人意,再加上这个资质天份,为什么婚期那么晚,还要等几个月?
李贤道:“大哥,善待。”
“殿下对奴婢可好哪,”上官小婉立即替李威辨护。
李贤有些无语,愣了愣,说道:“大哥,却是好福气。”
“二弟,你还小,学业要紧,天涯何处无芳草,”李威得意地拍了拍李贤的肩膀。其实十八岁,在这个时代不算小了。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你们一起过来了,正好,今天跟我一道出去一趟,带你们看看两样好东西。”
“喏!”众人一起高兴地答道。
这是看城南的沤竹与高梁苗的。相比于现在对诗文的看重,李威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即使是《三都赋》,也未必有江东犁有意义。就是《桃花源记》也未必有成功的竹纸有意义。
当然喽,如果他能制造出火车,或者造出枪支大炮的啥,唐朝立马就有可能统一全世界了,这肯定比《离骚》是更有意义的嘀,问题他有没有这份能耐……


第075章 兴唐于野 润物无声(下)
现在的长安城是隋炀帝手中建造的。
大运河都挖了出来,大兴城规模可想而知的。真的很大,比后来的西安城还要大,人口也不少,整个雍州人口达到两百多万,长安城中就有一百多万百姓,如果再加上流动的人口,在这个世界,简直让其他的国家百姓无法想像。
可就是这样,北面的各坊百姓很密集,南边的各坊却是人烟稀少。沿着朱雀门到明德门主街两边倒还好一点,象西南的永阳、和平、常安各坊,与郊外相仿佛,史书说时有豹狼虎豹出没,那是夸张的,可什么黄鼠狼、野狐狸之辈,确实有不少。东南稍好一点,沾了曲江池的光。但比起城北,也甚是荒凉。
李威选定的沤竹子地点就在东南的修政坊,离大慈恩寺倒是不远,离江家的昇平坊中间也只隔了一个修行坊,这样,可以随时照料着。修政坊自己又有黄渠之便,从曲江池伸出一条小渠,一直延伸过来。造纸嘛,比庄稼更需要水的。
修政坊自己却是很荒寂,因为有黄渠,南边就是曲江池,倒长着许多树木,剩下的就是许多田陌,有百姓种植蔬菜与庄稼,还有一个景点,那就是新进士的牡丹宴,就是在修政坊里举办的。挨着黄渠,有几个石亭廊阁,一些花圃。在平时,也有许多学子来些踏游。
沤竹子的地方离牡丹宴不是很远,偶尔也有几个学子来此踏游,看到后莫明其妙,一个个很是狐疑地猜测。
池子也分成了十几个。只知道用嫩竹子,嫩到什么地步,不太清楚。嫩老不同,纤维不同,对纸张的质量会产生很大影响的。竹的纤维使纸张变得很薄,可有一个缺点,脆性高。如果不选择正确的嫩竹,纸张一拉就断,未免不美。
用手试了试,碧儿高兴地说道:“殿下,竹子软了。”
“嗯,”李威应了一声,都沤了四十多天,也到了软的时候。毕竟不是老竹子。不过心中有些遗憾,去洛阳早了一点,如果再拖一个半月或者两个月,就能将新纸带到洛阳,又替自己加了一分。
李贤却狐疑地盯着水中的嫩竹,问道:“大哥,你说这个竹子能造纸?”
“能,而且很薄,工本也十分便宜。”
其实薄就已经便宜了,再说材料,竹子,试问唐朝多少地方有?象南方某些地区,整个山整个山都是竹子。象李贤想的更多,纸薄了,便宜了,那么意味着更多的人能读起书了。而且纸一薄,书也变薄了,象现在一本《诗经》如果合订起来,即使用蝇头小楷抄写的,也是很厚的。也容易携带。
好处还不止这些。
再比如印刷,现在雕版印刷成本很高昂的,一块石板刻上字,如果错了一个字,或者凿子用力那么一下,多敲了一块石头,一块石板就报废了。再说了,在一块石板上刻那么多字,花费多少工时。可印一次,石板就没有用了。
纸张贵啊,买得起书的人不多,因此雕刻印刷的书籍数量相应少了,成本就越发地高昂。可纸张一薄,书的成本下降,买的人多了。雕版印刷的可能性就上升了。
甚至李威还想弄一个铜板活字印刷,害怕人说,隐忍下来,否则更要便宜。
这对唐朝的文化推动,是一个里程碑,所以李威认为它的意义超过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并不为过的。
但李贤还在怀疑地踱来踱去,最后问:“大哥,你确信它能产出薄纸来?”
“确信,”这是竹纤维造成的,想不薄都难。
“大哥,你是从那本古书上看到的?”
李威在皇庄试验新庄稼,这件事渐渐风闻开来,那个都好解释,《齐民要术》上是记载了不少。可是这个竹子造纸?
“这件事有些怪异,那天我们一道去东市,二弟,你可记否?”
“记得。”
“那天那个魏思温对父皇母后出言不逊,我十分反感,”一下子将魏思温踩到泥巴里了,怎么办呢?就是自己不踩,估计父母亲也听说了此事。再说,即使听到了,也不过笑笑,象街坊里百姓对母亲怨气很重的,但母亲呢?
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后来历史上全国告密,何尝不是没有这个成份在里面。怨气是有的,只是武则天放在心里面了,没有发作。
又说道:“后来到了那家纸铺,看到许多纸,这时我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幕,似乎看到太宗祖皇,与父皇母后,站在一排排竹子前面,然后这些嫩竹放在水里了,最后变成了一张张很薄很白的纸。”
白纸也是未必,如果不是用《天工开物》中的技术,加了石灰,竹纸起初却是又脆又黄的。
李显惊奇地说道:“你是说老天看到太宗与父皇母后政德,赏赐给你的灵感?”
“可,可,”碧儿有些急,这分明是太子的功劳,如果这一说,岂不是变成了皇上与皇后的功劳。至于太宗,功劳太高了,无需这个来锦上添花。
“可什么?这是事实,”李威一本正经地答道。
这时候人们很迷信,这一句传出去,多半百姓当真。虽然迷惑不了父母亲,特别是母亲。她也许认为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方子,于是将功劳抹下来,让给了她与父亲。
可这做错了吗?
恐怕好大喜功,连封禅都要跟去的母亲,最是开心不过了。
李贤却狐疑地再次看看大哥,嘴张了张,没有说出来。还是先等近两个月后,新纸出来再说吧。
看了一会儿,李威说道:“我们出城再看看。”
到了皇庄,庄里面将种苗的那几垄畔服侍得很好。甚至还派了两个佃农专门捉叶苗上的虫子,至于下来看有没有虫子的麻雀儿,有多远撵得多远。其实不用他们派人,每天都有一些农民过来看。
这一点皇庄的人还是识趣的,并不阻拦。这些农民也在帮着忙,看太子这个新法子,倒底能产多少粮食。
小苗儿长势很好,转眼间就是三叶了,迎着暖暖的暮春之风,欣欣然地展现出健壮的身姿。
管事的说道:“殿下,苗儿长得很好的。”
“嗯,”能有个比较,其他地里也有高梁,也有三四叶的高梁苗,但这几片小畔里的苗个头高大许多。能不壮吗?一个人成天吃稀饭咸萝卜,一个人吃牛肉喝牛奶,比较一下试试看。
管事的又说道:“但殿下,是不是移载时稀疏了一点?”
这个管事,也就是管着皇庄的活,对庄稼很精通的。这么好的苗子,如果因为稀植糟蹋了,诚为可惜。
李威盯着他,看了看,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这个苗很多的,可以试验一下,更疏一点,或者更稠一点。看看最后倒底那一种行距株距最佳。”
种子不同的,后来的种子不可能象这样精心伺候,区别是撒了一些化肥,可现在用肥料往上堆,用肥量并不缺。就是种子,却让人怀疑的。如果万一后世的株行距,不符合现在的种子怎么办?
管事的有些迟疑。
李威又说道:“不用担心。孤要的不是名声,是实在的种植方法。如果能让百姓有更好的收获,那怕一亩地能多收一斗,对朝廷会有什么影响?”
“喏!”
看到皇庄的人如此伺服,李威放下心了,又看了看大田。大田开始晒田了,紫云英、青蒿一些腐烂了,倒是豆秸并没有完全沤烂,在地里冒出枯褐色碎杆。
但因为青肥的沤烂,露出来的泥土上冒出乌亮的油光。
至少地力有了。
这才是大唐的希望啊。望着这十几亩地,李威有些感慨,再想到唐朝的强大,其实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跑路的……
※※※
“俪姐姐,怎么数日不见,消瘦如此?”裴雨荷说道。
“荷妹,那天我厌恶其他的男子,于是让太子负我,是不是做错了?”徐俪问道。
整个京城这大半个月就在谈论终南山刺太子一案。贺兰敏之是过街的老鼠,不提了。然后指责的人第一是杨敏,第二就是徐俪,说她不懂事,太子本来身体就不大好,那种情况下,还让太子背她,简直有侮当初那个贤惠情重徐惠的名声。
徐妃也撒娇,看看这首诗:朝来临镜台,妆罢暂裴回。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
太宗派人来召见她了,是其他嫔妃会喜上眉梢,然而她却耍了一点小脾气,古代千金始买一笑,现在陛下您一声招呼就想让我去吗?
但人家顾大局,晚年太宗大兴土木,又东征高丽,于是她写了一篇《谏太宗息兵罢役疏》,其中道:“……是以卑宫菲食,圣王之所安;金屋瑶台,骄主之为丽。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作法于俭,犹恐其奢,作法于奢,何以制后?”
文采与道理不亚于魏征那篇《谏太宗十思疏》。
这一比较,徐俪差得就太远了。
偏生唐朝开放,连皇帝与皇后都敢议论,甚至文人敢用诗来开刷,更不提小小的徐俪了。议论的人多,徐俪听到后,都不敢出门。
裴雨荷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唉,不过当初情况委实凶险。”
遮掩的说法,实际上是说你做错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太子,心中,心中就想亲近,”徐俪努力将这句心里话说出来,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
“大黑,小黑,我们走了,”碧儿依依不舍地看着两只盘旋的燕子说道。
李威劝道:“只是去一趟东都,也许两三个月后,我们还会回到西京。再说,明年它们还会飞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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