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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诸天谣-第5部分

小说: 诸天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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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子翻了翻白眼抓了抓头皮,站起身扯少年的胳膊。少年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跟着继续前行。

    “呵呵,你这些话听起来都好厉害的样子,叔不懂!叔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也不上网,跟你一比,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会说话的猴子,特伤自尊。”

    “切,你就装吧。老实交待,什么的干活?”

    少年忧郁而老成,此刻把手比成了一把手枪指向汉子,才露出了一点调皮的模样。

    汉子听闻此言,一边走一边点头哈腰,两颊与下唇达拉下垂,一丝晶亮的涎水挂出嘴角,偏过头憨笑道:

    “嘿嘿,小的朱富贵,洞庭湖大杨树人士,以卖点散货为生。今日途经贵宝地,小壮士要不要来一串棒棒糖?”

    少年好奇地盯着他,问道:

    “曹操留下望梅止渴的传说,巴普洛夫摇铃喂狗,后来狗只要听到铃声就会流口水,这些都是条件反射。可现在没有摇铃子,也不见酸梅子,你这口水怎么说来就来?”

    “你敢骂叔是狗?”汉子抬臂没打着少年,顺势一抹嘴巴挺直身躯,口音切换成了普通官话,一本正经道:

    “无它,唯嘴熟尔。行走江湖没一点技术含量哪行?”

    “去去去,你也就能骗骗村里人,连姥姥都瞒不过。送给我的那台掌上电脑能够联通卫星,我查了一下要好几万,上网费用每个月都大几千。”

    “实不相瞒,小壮士当年虎躯一震,王八之气直冲云霄。我还以为撞大运捡了个神子,这可是神的儿子呀,比牛魔王还牛,想以后跟着他混吃混喝不用愁。谁知道捡了一根狗尾巴草……唉,反正亏惨了!”

    “你骗人!”

    少年一脚没踢到朱富贵,不依不饶扑上去。两个人正在嬉闹之间,瘦削汉子突然停下,牙痛似的“滋”了一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愁苦不堪。

    “江哥儿,恐怕这回真的碰上了大麻烦!”朱富贵缩起肩膀徐徐蹲下,掏出烟点上。

    满江红扭头瞧见三百米外两道黑影正好卡在渡口延伸至大堤的坡顶,一动不动仿佛庙里泥塑的小鬼,甚是吓人。堤下一大一小两条船静静靠岸,大的是渡船,小的是捕鱼船。不远处艄公的棚子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

    “叔,我早就想说跑路不是这样跑法的。这里就一个渡口,肯定会有人蹲点。月亮这么大,你像个大电灯泡一样在堤上瞎晃,几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切,不准抽烟!”

    朱富贵深吸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弹掉烟蒂,剧烈咳嗽。少年乖巧地走到他身后捶背,埋怨道:“还才好点,又抽!”

    “老毛病了,不碍事。”汉子长长吐出胸腹间一股浊气,转头望定一脸稚气的少年,郑重说道:

    “前面那两个人有好浓重的杀气,肯定是道士一伙的。等一下我数到三你就往坡下跑,不要回头看,马上划小船过河。”

    满江红听到这不同寻常的严肃语气,双眸顿时蒙上一层阴影,闷声问:

    “到哪里等你?”

    “不要管我,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落到这帮人手里。听口音他们是北方人,应该不会游水,你过河就安全了!以往找神子的顶多一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打听,跟贼一般。叔这一回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搞出这么大阵仗,明着抓人打人还设卡,来者不善呀!”

    “叔,要不我们回去,别走了。”少年仰头望月,眼中充满忧伤,道:

    “我闻到好重的血腥味,心里慌得很。前年我同姥姥从大杨树走亲戚回来,中午经过公路边一户人家时,也是闻到了好重的血腥味。后来听说傍晚时分有个司机喝醉了酒下坡没刹住,把卡车撞进了人家屋子里。一家五口正在吃饭,没有一个逃出来。”

    朱富贵缩了缩脖子,贼头贼脑地四下溜目,道:“呵呵,江哥儿,虽然你不是神子,但还是很有做神棍的潜质呢,把我都说得毛骨悚然了。那你再合计一下,如果我们退回去会怎么样?”

    少年闻言迅速入静,一分钟后摇头道:

    “我不知道回去会怎样,但感觉越往前走,心里就越慌。”

    “哈哈哈,你还当真想预言未来呀!”

    少年却不像他那样言语轻松,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浑身颤抖牙关磕得咯咯响,扯着他的衣角哀求道:

    “叔,我们回去吧,真的别走了。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脑袋里面大喊大叫,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别怕,天塌下来有叔顶着呢!”

    朱富贵笑着站起伸手去揉少年头发,发现他竟然比自己还高上一点了。三年前他才多高一点?好像还不到自己的肩膀吧。

    三年前的秋末朱富贵路过北洞庭,望见数百乌鸦盘旋天空。北雁南飞,都要在洞庭湖区歇脚或者过冬。若是到了南洞庭的湿地,则常见成千上万的鸟群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可乌鸦并非候鸟,煞是奇怪地聚成了堆,正在极有规律地以两里为半径盘旋。他略懂鸟语,只听到众鸦叽叽喳喳反反复复,表达的意思无非是:此非人子!

    奇怪之下他寻向鸦群盘旋的中心,只见一个少年孤零零呆坐在江堤上,衣裳破旧却干净,瘦小的身子支楞着一颗大脑袋,身畔蹲着一条雄壮的大黄狗,竹筐里露出几根柴禾,正呆呆仰望着天际。

    长河、落日、群鸦、衰草,令人感到无边的孤独与不尽的苍凉。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存在,少年端坐虚空任岁月毫无意义地流逝,年复一年,只能自己和自己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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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莲子未成荷叶老
    朱富贵少小离家,本是洞庭湖区大杨树镇的人士,后来漂泊到西北加入了淘金的队伍。经过多年努力手上攒起了三十几条汉子,建立了朱雀堂。势单力薄不敢和那些大帮派争,就缩在昆仑山脉里的一条贫瘠小溪淘金沙。没想到有一日居然淘出了狗头金,惹来泼天大祸,结果朱雀堂被摧毁小溪也被强占,他带着一身伤,只得怏怏返乡。

    少小离家老大回,儿时的伙伴见面不识,父母的坟上草拱,亲戚都已经凋零。好在祖传的宅基地还在,他便在上面搭了个草棚,扮成货郎接近这个名叫满江红的少年和抚养他的梅姥姥。梅姥姥论辈分还是没出五服的远亲,小时候他要叫姑姑的,把亲戚认下来之后行事就更方便了。

    他独来独往,只偶尔在大杨树歇脚,一小半的时间耗在鹤洲,还有一大半的时间却是去了外边,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他认定乌鸦是不会骗人的,以为找到了江湖传说中的“神子”。可是事与愿违,满江红的生辰在圣诞节之前两个月,身体糟糕不能习武。

    他是武道高手,猜测这孩子的经脉存在无数微细孔洞,导致真气不能运行储存,也就是传说中的“大漏斗”。这一类型的人往往先天虚弱,元气不足,不但炼不成内家真气,外家功夫也甭想,能够无病无灾活到成人就要烧高香了。

    这三年里朱富贵不知道找来了多少珍稀药材,带来了多少营养补品,但满江红吃下后只是体质稍微得到改善,依然豆芽一般瘦弱,个子倒是长得挺快,相形之下脑袋也不显得大了,恢复了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模样。

    梅姥姥屋里的大黄狗远近闻名,是捕猎的高手……不,是捕猎的高狗高高狗,下水必能叼鱼,入林必能擒兔,所以满江红的肉食是绝对不缺的。这小孩饭量奇大,一天要吃四五顿,亏得有大黄在,否则梅姥姥砸锅卖铁也供不起。朱富贵亲眼见过满江红一顿吃掉了一只足有十斤的大甲鱼,纳闷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心道十斤肉好大一堆呢,都跑哪里去了?

    尽管神人养成计划落空,但三年相处下来两人情若父子。朱富贵觉得慢慢陪孩子长大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幸事。这几天听闻有道士寻找十三岁少年,明火执杖手段凶残,他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快连夜走人,却不料对方的防范会如此严密。

    到底是脱离江湖过惯安宁日子,失去了当初在生死一线间锻炼出来的机警。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益,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走!”少年鼻子一酸,抹着眼睛。

    听了少年倔强忧伤的回答,朱富贵笑呵呵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回是肯定不能回的,反而会被那些人注意,没事也要生出事情来。趁眼下这里还只有两个人挡不住叔叔,我们快刀斩乱麻冲过去。你别管叔,跑得越快越好。有大黄跟着你……咦,大黄呢?”

    少年回头没有看到从小形影不离的大黄狗,耍无赖一般蹲下去,身子瑟瑟发抖,颤声道:“我就不走,就让他们抓,反正我又不是神的儿子!”

    “天真!你说不是就不是呀?把你抓走研究一番,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解剖得七零八碎,再得出个结论说‘又他娘的不是’,你说有用吗?”

    朱富贵声色俱厉做势欲拍,看见少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手便轻轻地落在他肩头,扮了个鬼脸说道:“你放心,叔可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凑近满江红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

    “叔可是有来头的,怎么可能栽倒在这条小阴沟里。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可千万别讲出去呀。叔当年可是遇到过仙人的,被种了一道保命剑气在身子里。万一打架打不过,叔就祭出剑气灭了这几个杂碎,呵呵。你就放心啦,叔没事的,你在这里反而会令叔分心。再说这两个人肯定有帮手,你不先跑等帮手来了以后就跑不了啦。你实在要等也得过了河再等,如果看到情况不太好就往南边跑,到东方市等叔来会和。别担心,叔跑得可快了。天命玄鸟,浴火而飞,江湖传说中的朱雀就是我呀,他们追不上的,哈哈哈!”

    这一次搜寻神子绝对是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在进行,即便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也不晓得能不能逃脱天罗地网!

    朱富贵拉少年站起身,心中泛起阵阵伤感。轻抚稚嫩瘦削的肩膀,听到他粗重急促的鼻息,一曲《怨王孙》无端涌进脑海。

    “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苹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他从小闯荡江湖,没有多少文化,忠臣良将才子佳人的戏曲却听了一肚子,是一个旧式的人,一个被现代社会遗弃的底层人。虽然他见识过灯红酒绿,也经历了刀光剑影,但一直躁动着飘荡着,唯有这三年在乡下的日子才好像找到了归宿得到了安宁。只是可惜,好日子终有到头时。

    以往听《怨王孙》这小曲儿,无非是感受些湖光山色清秋如洗,佳人如画芳踪缥缈。此刻面临生死威胁再乍然回忆起这首曲子,却感受到了在那轻松闲适底子下的沉痛与哀伤。现在莲子未成,荷叶将老,为之奈何?罢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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