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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部分

锦医卫(全本)-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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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指了指题头:“这个写在上面,不太好吧?”
王本固以手加额:“下官糊涂了,糊涂了。”
知道这实际上是自供状,不方便提到张居正,他就换了一张纸,不再出现任何的名字称呼。
秦林站在旁边,时不时的敲一下桌子,催促他快写。
王本固进士出身,笔下如飞,登时洋洋洒洒就写了两大篇,基本上把当年“被人所愚”,冤杀汪直,诬陷胡宗宪的各项事情写清楚了,另外还替自己粉饰,说二十年来多么愧疚,想到沿海百姓遭受兵祸,就整夜辗转反侧之类的屁话。
还没写完,秦林就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不错,不错。”
突然之间,他的手像闪电一样迅捷无伦的滑过,移到对方耳后胸锁乳突肌的内侧,狠狠往下一按!
王本固立刻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人事不省。
等他悠悠醒转的时候,惊骇欲绝的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半分也动弹不得,嘴里也堵上了一块抹布,出不了声音。
秦林则在布置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这间正厅的门闩,不知道被他用什么办法拗成了两段,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大厅正中间的位置,刚才写字的那支毛笔打横别在椅背的花格子上,笔杆用活套松松的挂着根细而有韧性的丝线,两扇门也挂着丝线。
待看到秦林正把牵扯窗帘的绳子拆了下来,往大厅正中间的房梁上搭,王本固就本能的预感到了危险,可惜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根本叫不来人……奴仆们都被赶走了,老爷和秦长官密谈,谁敢来讨没趣?
“这么快就醒了?”秦林把绳子搭上房梁,底下拉了个活扣儿,双手摆弄着,满脸笑容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看看,看看,本官多体恤犯人啊,连自尽的绳索都替你准备好啦!”
王本固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为什么、为什么,他心头不甘的嘶喊着。
秦林蹲在了王本固身前,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脖子:“嗯,必须承认我骗了你,张相爷固然发来了部照和委札,可我拒绝了,因为我更想把你这家伙送上绞架。”
“我是朝廷命官……”王本固竭尽全力才含含糊糊的吐出这几个字。
“不用替我担心,因为你是自杀的……”秦林笑嘻嘻地把那份写给张居正的自供状举到王本固眼前,“看,这像不像遗书?”
为了向张居正摇尾乞怜,王本固亲笔所写的自供状里面又是后悔又是遗憾,秦林若说这是遗书,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王本固眼睛里已是充满了恐惧,比杀了他更加可怕的是,这份“遗书”里面将他当年干的祸国殃民之事尽数道来,那么如果被秦林杀死,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伤天害理、经不起内心折磨而后悔自尽!
他的清流名声将毁于一旦,他不仅从肉体上被毁灭,他的名声也全完了,身败名裂是最恰如其分的下场!
“害怕了吧?你有没有想到当年被你所害的沿海十万军民?”秦林的神色变得冰寒,双目中闪动的光芒,恰似来自地狱深处的炼魂之火,灼烧着王本固的灵魂深处,冷酷的声音带着裁决生死的力量,直击他的心脏:“是的,你应该恐惧,冤魂在地下等着你呢!”
英雄可以坦然赴死,因为他死得问心无愧;罪恶之徒则对死亡比常人更加恐惧,因为地下有冤魂等着他前去清算生前欠下的罪孽。
王本固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不知此时此刻,面临身死名灭的下场,他是否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大明锦衣卫副千户秦林,为汪直冤死、坑害军民百姓、东南十年倭乱事,在此诛戮元凶罪魁!”
秦林一字一顿地说完,双手抖动着绞索,阴沉的神色和身上浓烈的肃杀之气,使他像来自地狱的索命阎罗。
……
王本固家的仆役都离正厅远远的,免得有偷听主人和秦将军密谈的嫌疑。
忽然厅内传出秦林的大声叫喊:“王都堂何必如此?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事情说他何用?”
接下来王本固的声音沮丧而低沉,嘟嘟囔囔的听不大清楚。
仆役们好奇的走近了几步。
秦林又大声道:“王都堂尽说没用的,又有什么意思?下官可不是来陪你自怨自艾的,这就告辞了!”
说着秦林就怒气冲冲的从厅内走了出来,身后两扇门哐的一下关上,自是王本固关的门了。
丫鬟仆人们面面相觑,都道这一次姓秦的又把老爷气得够呛。
“王本固,你自己做了亏心事,怪得谁来?秦某可没有逼你!”秦林走了几步又回头,站在大门外,顿了顿,接着没好气地道:“王都堂,你也是朝廷二品大员,凡事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正说着,忽然厅内传来哐当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秦林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又把手笼回了宽大的袖子里头。
“哼,砸家具又算什么?”秦林愤愤地说着,思忖了一会儿,里面始终没有声音传出来,他趴在门缝上看了看,立刻大惊小怪地叫道:“糟了,快来人,你们老爷上吊了!”
秦林一边叫,一边紧紧抓住门上的格子,用力的“推”着,自是推它不动。
几个丫鬟离得近些,也帮着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显然里面上了门闩。
仆役们也跑过来帮忙,秦林把他们拦住:“让我来撞!”
他抱着肩膀合身撞过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大门轰然洞开。
只见王本固王老先生用绳子把自己挂在房梁正中间,身子似乎还晃晃悠悠的,脚底下一张椅子已被蹬翻,旁边扔着写满字迹的两张纸、一支沾着墨汁的毛笔。
“老爷,老爷你为什么要寻短见哪!”丫鬟仆役们哭叫着把王本固放了下来,一探鼻子,早已没了生息。


第263章 身死名裂
丫鬟仆人们要不捶胸顿足的假哭,要么连滚带爬地跑去通知主母、少爷,还有的跑到应天府去报官,乱成了一锅粥。
有个三角眼的管家认得字,被好奇心驱使捡起地上的两张纸看了看,登时额角汗珠子就往下滚,赶紧趁人不注意悄悄揣进了怀中。
秦林尽数瞧在眼里,并没将他点破,只是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罩住这人,不叫他离开视线。
王本固老妻陪着儿子住在家乡,这里是些亲戚陪着,听说被当作参天大树的老爷突然去世,一个个如丧考妣的嚎哭着跑进大厅,声音虽大,却并没有流几滴眼泪……恐怕都是在担心这棵大树轰然倒塌,大伙儿将来只好树倒猢狲散吧!
有几个豪奴一边抹着眼睛假哭,一边替同样假哭的主家亲戚指认:“舅太公、侄少爷,就是这位锦衣卫的秦长官,上次殴打了老爷,这次又不知道怎么折辱,竟逼得老爷上吊自尽了!”
那舅太公、侄少爷立刻就同仇敌忾,气势汹汹的围上来,冲着秦林大叫大嚷:“锦衣卫就了不起?逼死我家老爷,就和你到京师告御状……”
“郎朗白日、湛湛青天,竟逼死正二品都堂老爷,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林满脸的无辜,双手一摊:“刚才都听见的,王都堂自己心如死灰,倒是本官一直在劝他看开,最后本官告辞了,他自己从里头把门关上,想不开上吊寻了短见,怎么能怪到本官头上?”
“不可能……”亲戚们将信将疑,转而问那些奴仆和丫鬟:“有这回事吗?谁信这姓秦的能安好心?”
刚才秦林口气虽不怎么好听,倒确实是在劝王本固想开点,事关重大自然没有人敢当面撒谎,十多个丫鬟奴仆有七八个犹豫不答,也有三四个人慢慢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侄少爷、舅太公们打量着秦林,若说相信吧,姓秦的怎么会如此好心?不相信吧,丫鬟奴仆的表现又证明了一切。
众人正在纠结,街上传来了急促的鸣锣开道声,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是应天府尹来了,官面上的事情,还得官老爷来办嘛。
王世贞黑着张脸,那副表情简直就和刚从茅坑里爬出来一模一样,看到秦林也在这里,就勉强笑笑拱了拱手。
“王府尹,替我家老爷主持公道啊……”舅太公带着哭腔迎了上去,他是南戏班子的铁杆票友,这句喊声的末尾,把水磨花腔的味儿都给拖出来了。
侄少爷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二叔死得冤枉,定是这姓秦的威胁凌辱,才逼得他老人家上吊自尽……”
王世贞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惊喜交集地道:“什么,你说什么?王都堂是自己上吊的?”
“说是这么说,也指不定是这姓秦行凶呢!”舅太公和侄少爷的声音都低了下去,明显没有自信,只是嘴里不放过秦林。
呼,王世贞长出一口气,掏出丝绸手绢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神情变得和缓了许多。
刚才王本固家报案的仆人没说清楚,只说都堂老爷死于非命,因为前一阵子闹过夜行飞贼,说是倭寇要找王老爷报仇,所以王世贞先入为主,第一个就想到是倭寇把王本固宰了。
管辖地面上发生正二品都堂老爷被杀的案子,足够骇人听闻,王世贞这应天府绝对算当到头了,是以他这一路上都在怨天尤人,叹息自己官运坎坷。
突然听说王本固是自己上吊寻的短见,王世贞顿觉满天乌云都散开了:管他是不是秦林逼死的,总之只要是自尽,就和南京城的地方治安没有关系,和他这个应天府尹没有关系。
“白浩,你‘亲自’验一验,一定要把王都堂的死因‘好生’查清楚了!”王世贞说到亲自和好生的时候咬着重音,朝应天府总捕白浩使眼色。
白浩苦笑,明知道上司的意思是告诉自己“既然王家人自己都承认是上吊自尽,验尸就不要节外生枝”,可小小的不入流的总捕头,担得起正二品大员死亡案件的责任?
下定了决心,如果真发现什么疑点,是绝不能隐瞒的。
白浩特地趁秦林不防备,突然盯着他直视,然而秦林的笑容和过去同样坦荡,完全没有任何疑点,双目凛然有威,目光相触时甚至叫白浩眼角微痛。
“不像有什么古怪,至少杀人之后绝不可能如此正气凛然。”白浩思忖着,放了一半的心。
殊不知秦林心中的正邪之分,自有他的一套标准,虽然手握法纪,却不拘泥法纪:若要严谨按律法办事,身为大明锦衣卫,却有来自后世的记忆,利用现代的刑侦技术办案,那么试问他要严守现代的法律,还是按大明刑律?
唯有心中的正义才是始终不变,直视本心、代天行罚,像王本固这种人渣罪有应得,秦林完全无愧于心,杀得坦坦荡荡,杀得理所应当!
白浩不愧为应天府经验丰富的总捕头,一开始就很有条理的询问了目击案发的众位奴仆丫鬟,结果自然是异口同声的承认听见王本固和秦林对话,秦林告辞之后王本固从里面关上大门,又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秦林趴在门缝上发出惊呼,撞开大门……
“既然如此,秦将军就更不可能是凶犯了。”白浩彻底放了心。
“本来也没非说他是凶犯嘛,但人总是他逼死的,大明律上逼人自尽也是有罪的吧?”舅老爷和侄少爷嘟哝着,从一开始所有在场奴仆都说老爷是自尽,打那时候起他们就没想过秦林会是凶犯。
秦林站在旁边嘿嘿冷笑,旁人只道他是哂笑所谓“逼死人命”的说法,殊不知他的笑容另有含义。
在他袖子里,有三团被捏得扁扁的,细而富有韧性的丝线,这种丝线极细而颜色半透明,拉在手中,站得稍远就看不分明。
秦林把被拗断的门闩上在门后的卡槽,两截丝线则打着松松的活扣,拴在门闩斜着的断面上,另一头捏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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