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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聊斋志异-第66部分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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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心。”

斟酌移时,女频来行酒,嫣然含笑,殊不羞涩。安注目情动。忽闻妪呼,叟

便去。安觑无人,谓女曰:“睹仙容,使我魂失。欲通媒妁,恐其不遂,如何?”

女抱壶向火,默若不闻,屡问不对。生渐入室,女起,厉色曰:“狂郎入闼,将

何为!”生长跪哀之。女夺门欲去,安暴起要遮,狎接臄。女颤声疾呼,

叟匆遽入问。安释手而出,殊切愧惧。女从容向父曰:“酒复涌沸,非郎君来,

壶子融化矣。”安闻女言,心始安妥,益德之。魂魄颠倒,丧所怀来。于是伪醉

离席,女亦遂去。叟设裀褥,阖扉乃出。

安不寐,未曙,呼别。至家,即浼交好者造庐求聘,终日而返,竟莫得其居

里。安遂命仆马,寻途自往。至则绝壁巉岩,竟无村落,访诸近里,此姓绝少。

失望而归,并忘寝食。由此得昏瞀之疾,强啖汤粥,则唾喀欲吐,溃乱中,辄呼

花姑子。家人不解,但终夜环伺之,气势阽危。一夜,守者困怠并寐,生矇瞳

中,觉有人揣而抁之。略开眸,则花姑子立床下,不觉神气清醒。熟视女郎,

潸潸涕堕。女倾头笑曰:“痴儿何至此耶?”乃登榻,坐安股上,以两手为按太

阳穴。安觉脑麝奇香,穿鼻沁骨。按数刻,忽觉汗满天庭,渐达肢体。小语曰:

“室中多人,我不便住。三日,当复相望。”又于绣祛中出数蒸饼置床头,悄然

遂去。安至中夜,汗已思食,扪饼啖之。不知所苞何料,甘美非常,遂尽三枚。

又以衣覆余饼,懵腾酣睡,辰分始醒,如释重负。三日饼尽,精神倍爽,乃遣散

家人。又虑女来不得其门而入,潜出斋庭,悉脱扃键。

未几,女果至,笑曰:“痴郎子!不谢巫耶?”安喜极,抱与绸缪,恩爱甚

至。已而曰:“妾冒险蒙垢,所以故,来报重恩耳。实不能永谐琴瑟,幸早别图。”

安默默良久,乃问曰:“素昧生平,何处与卿家有旧?实所不忆。”女不言,但

云:“君自思之。”生固求永好。女曰:“屡屡夜奔,固不可,常谐伉俪,亦不

能。”安闻言,悒悒而悲。女曰:“必欲相谐,明宵请临妾家。”安乃收悲以忻,

问曰:“道路辽远,卿纤纤之步,何遂能来?”曰:“妾固未归。东头聋媪我姨

行,为君故,淹留至今,家中恐所疑怪。”安与同衾,但觉气息肌肤,无处不香。

问曰:“熏何芗泽,致侵肌骨?”女曰:“妾生来便尔,非由熏饰。”安益奇之。

女早起言别,安虑迷途,女约相候于路。安抵暮驰去,女果伺待,偕至旧所,叟

媪欢逆。酒肴无佳品,杂具藜藿。既而请安寝,女子殊不瞻顾,颇涉疑念。更既

深,女始至,曰:“父母絮絮不寝,致劳久待。”浃洽终夜,谓安曰:“此宵之

会,乃百年之别。”安惊问之,答曰:“父以小村孤寂,故将远徙。与君好合,

尽此夜耳。”安不忍释,俯仰悲怆。依恋之间,夜色渐曙。叟忽然闯入,骂曰:

“婢子玷我清门,使人愧怍欲死!”女失色,草草奔出。叟亦出,且行且詈。安

惊孱愕怯,无以自容,潜奔而归。

数日徘徊,心景殆不可过。因思夜往,逾墙以观其便。叟固言有恩,即令事

泄,当无大谴。遂乘夜窜往,蹀躞山中:迷闷不知所往。大惧。方觅归途,见谷

中隐有舍宇。喜诣之,则赉雀咦常剖鞘兰遥孛派形挫缫病0蚕蛎耪哐墩率

之居。有青衣人出,问:“昏夜何人询章氏?”安曰:“是吾亲好,偶迷居向。”

青衣曰:“男子无问章也。此是渠妗家,花姑即今在此,容传白之。”入未几,

即出邀安。才登廊舍,花姑趋出迎,谓青衣曰:“安郎奔波中夜,想已困殆,可

伺床寝。”少间,携手入帏。安问:“妗家何别无人?”女曰:“妗他出,留妾

代守。幸与郎遇,岂非夙缘?”然偎傍之际,觉甚膻腥,心疑有异,女抱安颈,

遽以舌舐鼻孔,彻脑如刺。安骇绝,急欲逃脱,而身若巨绠之缚,少时,闷然不

觉矣。安不归,家中逐者穷人迹,或言暮遇于山径者。家人入山,则裸死危崖下。

惊怪莫察其由,舁归。

众方聚哭,一女郎来吊,自门外噭啕而入。抚尸捺鼻,涕洟其中,呼曰:

“天乎,天乎!何愚冥至此!”痛哭声嘶,移时乃已。告家人曰:“停以七日,

勿殓也。”众不知何人,方将启问,女傲不为礼,含涕径出,留之不顾。尾其后,

转眸已渺。群疑为神,谨遵所教。夜又来,哭如昨。至七夜,安忽苏,反侧以呻。

家人尽骇。女子入,相向呜咽。安举手,挥众令去。女出青草一束,燂汤升许,

即床头进之,顷刻能言。叹曰:“再杀之惟卿,再生之亦惟卿矣!”因述所遇。

女曰:“此蛇精冒妾也。前迷道时,所见灯光,即是物也。”安曰:“卿何能起

死人而肉白骨也?毋乃仙乎?”曰:“久欲言之,恐致惊怪。君五年前,曾于华

山道上买猎獐而放之否?”曰:“然,其有之。”曰:“是即妾父也。前言大德,

盖以此故。君前日已生西村王主政家。妾与父讼诸阎摩王,阎摩王弗善也。父愿

坏道代郎死,哀之七日,始得当。今之邂逅,幸耳。然君虽生,必且痿痹不仁,

得蛇血合酒饮之,病乃可除。”生衔恨切齿,而虑其无术可以擒之。女曰:“不

难。但多残生命,累我百年不得飞升。其穴在老崖中,可于晡时聚茅焚之,外以

强弩戒备,妖物可得。”言已,别曰:“妾不能终事,实所哀惨。然为君故,业

行已损其七,幸悯宥也。月来觉腹中微动,恐是孽根。男与女,岁后当相寄耳。”

流涕而去。

安经宿,觉腰下尽死,爬搔无所痛痒。乃以女言告家人。家人往,如其言,

炽火穴中,有巨白蛇冲焰而出。数弩齐发,射杀之。火熄入洞,蛇大小数百头,

皆焦且死。家人归,以蛇血进。安服三日,两股渐能转侧,半年始起。

后独行谷中,遇老媪以绷席抱婴儿授之,曰:“吾女致意郎君。”方欲问讯,

瞥不复见。启襁视之,男也。抱归,竟不复娶。

○武孝廉

武孝廉石某,囊资赴都,将求铨叙。至德州,暴病,唾血不起,长卧舟中。

仆篡金亡去,石大恚,病益加,资粮断绝,榜人谋委弃之。会有女子乘船,夜来

临泊,闻之,自愿以舟载石。榜人悦,扶石登女舟。石视之,妇四十余,被服灿

丽,神采犹都。呻以感谢,妇临审曰:“君夙有瘵根,今魂魄已游墟墓。”石闻

之,噭然哀哭。妇曰:“我有丸药,能起死。苟病瘳,勿相忘。”石洒泣矢盟。

妇乃以药饵石,半日,觉少痊。妇即榻供甘旨,殷勤过于夫妇。石益德之。月余,

病良已。石膝行而前,敬之如母。妇曰:“妾茕独无依,如不以色衰见憎,愿侍

巾栉。”时石三十余,丧偶经年,闻之,喜惬过望,遂相燕好。妇乃出藏金,使

入都营干,相约返与同归。石赴都夤缘,选得本省司阃,余金市鞍马,冠盖赫奕。

因念妇腊已高,终非良偶,因以百金聘王氏女为继室。心中悚怯,恐妇闻知,遂

避德州道,迂途履任。年余,不通音耗。有石中表,偶至德州,与妇为邻。妇知

之,诣问石况,某以实对,妇大骂,因告以情。某亦代为不平,慰解曰:“或署

中务冗,尚未暇遑。乞修尺一书,为嫂寄之。”妇如其言。某敬以达石,石殊不

置意。又年余,妇自往归石,止于旅舍,托官署司宾者通姓氏,石令绝之。一日,

方燕饮,闻喧詈声,释杯凝听,则妇已搴帘入矣。石大骇,面色如土。妇指骂曰:

“薄情郎!安乐耶?试思富若贵何所自来?我与汝情分不薄,即欲置婢妾,相谋

何妨?”石累足屏气,不能复作声。久之,长跪自投,诡辞求宥,妇气稍平。石

与王氏谋,使以妹礼见妇。王氏雅不欲,石固哀之,乃往。王拜,妇亦答拜。曰:

“妹勿惧,我非悍妒者。曩事,实人情所不堪,即妹亦不当愿有是郎。”遂为王

缅述本末。王亦愤恨,因与变詈石。石不能自为地,惟求自赎,遂相安帖。

初,妇之未入也,石戒阍人勿通。至此,怒阍人,阴诘让之。阍人固言管钥

未发,无入者,不服。石疑之而不敢问妇。两虽言笑,而终非所好也。幸妇娴婉,

不争夕。三餐后,掩闼早眠,并不问良人夜宿何所。王初犹自危,见其如此,益

敬之。厌旦往朝,如事姑嫜。妇御下宽和有体,而明察若神。一日,石失印绶,

合署沸腾,屑屑还往,无所为计。妇笑言:“勿忧,竭井可得。”石从之,果得。

叩其故,辄笑不言。隐约间,似知盗者之姓名,然终不肯泄。居之终岁,察其行

多异。石疑其非人,常于寝后使人玻糯采现找棺髡褚律嗖恢

何为。妇与王极相怜爱。

一夕,石以赴臬司未归,妇与王饮,不觉醉,就卧席间,化而为狐。王怜之,

覆以锦褥。未几,石入,王告以异,石欲杀之。王曰:“即狐,何负于君?”石

不听,急觅佩刀。而妇已醒,骂曰:“虺蝮之行,而豺狼之性,必不可以久居!

曩时啖药,乞赐还也!”即唾石面。石觉森寒如浇冰水,喉中习习作痒,呕出,

则丸药如故。妇拾之,忿然径出,追之已杳。石中夜旧症复作,血嗽不止,半载

而卒。

○西湖主

陈生弼教,字明允,燕人也。家贫,从副将军贾绾作记室。泊舟洞庭。适猪

婆龙浮水面,贾射之中背。有鱼衔龙尾不去,并获之。锁置桅间,奄存气息,而

龙吻张翕,似求援拯。生恻然心动,请于贾而释之。携有金创药,戏敷患处,纵

之水中,浮沉逾刻而没。

后年余,生北归,复经洞庭,大风覆舟。幸扳一竹簏,漂泊终夜,侥径

止。援岸方升,有浮尸继至,则其僮仆。力引出之,已就毙矣。惨怛无聊,坐对

憩息。但见小山耸翠,细柳摇青,行人绝少,无可问途。自迟明以至辰后,怅怅

靡之。忽僮仆肢体微动,喜而扪之,无何,呕水数斗,豁然顿苏。相与曝衣石上,

近午始燥可着。而枵肠辘辘,饥不可堪。于是越山疾行,冀有村落。才至半山,

闻鸣镝声。方疑听间,有二女郎乘骏马来,骋如撒菽。各以红绡抹额,髻插雉尾,

着小袖紫衣,腰束绿锦;一挟弹,一臂青鞲。度过岭头,则数十骑猎于榛莽,并

皆姝丽,装束若一。生不敢前。有男子步驰,似是驭卒,因就问之。答曰:“此

西湖主猎首山也。”生述所来,且告之馁。驭卒解裹粮授之,嘱云:“宜即远避,

犯驾当死!”生惧,疾趋下山。

茂林中隐有殿阁,谓是兰若。近临之,粉垣围沓,溪水横流,朱门半启,石

桥通焉。攀扉一望,则台榭环云,拟于上苑,又疑是贵家园亭。逡巡而入,横藤

碍路,香花扑人。过数折曲栏,又是别一院宇,垂杨数十株,高拂朱檐。山鸟一

鸣,则花片乱飞;深巷微风,则榆钱自落。怡目快心,殆非人世。穿过小亭,有

秋千一架,上与云齐,而罥索沉沉,杳无人迹。因疑地近闺阁,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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