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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聊斋志异-第58部分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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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友叠肩叹赏。酒数行,乐奏于堂,鼓吹伧伫,宾主甚乐。公子忽谓生曰:“谚

云:‘场中莫论文。’此言今知其谬。小生所以忝出君上者,以起处数语,略高

一筹耳。”公子言已,一座尽赞。生醉不能忍,大笑曰:“君到于今,尚以为文

章至是耶!”生言已,一座失色。公子惭忿气结。客渐去,生亦遁。醒而悔之,

因以告女。女不乐曰:“君诚乡曲之儇子也!轻薄之态,施之君子,则丧吾德;

施之小人,则杀吾身。君祸不远矣!我不忍见君流落,请从此辞。”生惧而涕,

且告之悔。女曰:“如欲我留,与君约:从今闭户绝交游,勿浪饮。”生谨受教。

十四娘为人勤俭洒脱,日以纴织为事。时自归宁,未尝逾夜。又时出金帛作

生计,日有赢余,辄投扑满。日杜门户,有造访者辄嘱苍头谢去。

一日,楚公子驰函来,女焚爇不以闻。翼日,出吊于城,遇公子于丧者之家,

捉臂苦约,生辞以故。公子使圉人挽辔,拥捽以行。至家,立命洗腆。继辞夙退。

公子要遮无已,出家姬弹筝为乐。生素不羁,向闭置庭中,颇觉闷损,忽逢剧饮,

兴顿豪,无复萦念。因而醉酣,颓卧席间。公子妻阮氏,最悍妒,婢妾不敢施脂

泽。日前,婢入斋中,为阮掩执,以杖击首,脑裂立毙。公子以生嘲慢故,衔生,

日思所报,遂谋醉以酒而诬之。乘生醉寐,扛尸床间,合扉径去。生五更酲解,

始觉身卧几上,起寻枕榻,则有物腻然,绁绊步履。摸之,人也。意主人遣僮伴

睡。又蹴之不动,举之而僵,大骇,出门怪呼。厮役尽起,爇之,见尸,执生怒

闹。公子出验之,诬生逼奸杀婢,执送广平。隔日,十四娘始知,潸泣曰:“早

知今日矣!”因按日以金钱遗生。生见府尹,无理可伸,朝夕搒掠,皮肉尽脱。

女自诣问,生见之,悲气塞心,不能言说。女知陷阱已深,劝令诬服,以免刑宪。

生泣听命。

女还往之间,人咫尺不相窥。归家咨惋,遽遣婢子去。独居数日,又托媒媪

购良家女,名禄儿,年及笄,容华颇丽,与同寝食,抚爱异于群小。生认误杀拟

绞。苍头得信归,恸述不成声。女闻,坦然若不介意。既而秋决有日,女始皇皇

躁动,昼去夕来,无停履。每于寂所,于邑悲哀,至损眠食。一日,日晡,狐婢

忽来。女顿起,相引屏语。出则笑色满容,料理门户如平时。翼日,苍头至狱,

生寄语娘子一往永诀。苍头复命,女漫应之,亦不怆恻,殊落落置之;家人窃议

其忍。忽道路沸传:楚银台革职,平阳观察奉特旨治冯生案。苍头闻之,喜告主

母。女亦喜,即遣入府探视,则生已出狱,相见悲喜。俄捕公子至,一鞫,尽得

其情。生立释宁家。归见女,泫然流涕,女亦相对怆楚,悲已而喜,然终不知何

以得达上听。女笑指婢曰:“此君之功臣也。”生愕问故。

先是,女遣婢赴燕都,欲达宫闱,为生陈冤抑。婢至,则宫中有神守护,徘

徊御沟间,数月不得入。婢惧误事,方欲归谋,忽闻今上将幸大同,婢乃预往,

伪作流妓。上至勾栏,极蒙宠眷。疑婢不似风尘人,婢乃垂泣。上问:“有何冤

苦?”婢对曰:“妾原籍直隶广平,生员冯某之女。父以冤狱将死,遂鬻妾句栏

中。”上惨然,赐金百两。临行,细问颠末,以纸笔记姓名;且言欲与共富贵。

婢言:“但得父子团聚,不愿华膴也。”上颔之,乃去。婢以此情告生。生急

起拜,泪眦双荧。居无几何,女忽谓生曰:“妾不为情缘,何处得烦恼?君被逮

时,妾奔走戚眷间,并无一人代一谋者。尔时酸衷,诚不可以告诉。今视尘俗益

厌苦。我已为君蓄良偶,可从此别。”生闻,泣伏不起,女乃止。夜遣禄儿侍生

寝,生拒不纳。朝视十四娘,容光顿减;又月余,渐以衰老;半载,黯黑如村妪:

生敬之,终不替。女忽复言别,且曰:“君自有佳侣,安用此鸠盘为?”生哀泣

如前日。又逾月,女暴疾,绝饮食,羸卧闺闼。生侍汤药,如奉父母。巫医无灵,

竟以溘逝。生悲怛欲绝。即以婢赐金,为营斋葬。数日,婢亦去,遂以禄儿为室。

逾年,生一子。然比岁不登,家益落。夫妻无计,对影长愁。忽忆堂陬扑满,常

见十四娘投钱于中,不知尚在否。近临之,则豉具盐盎,罗列殆满。头头置去,

箸探其中,坚不可入。扑而碎之,金钱溢出。由此顿大充裕。

后苍头至太华、遇十四娘,乘青骡,婢子跨蹇以从,问:“冯郎安否?”且

言:“致意主人,我已名列仙籍矣。”言讫,不见。

异史氏曰:“轻薄之词,多出于士类,此君子所悼惜也。余尝冒不韪之

名,言冤则已迂,然未尝不刻苦自励,以勉附于君子之林,而祸福之说不与焉。

若冯生者,一言之微,几至杀身,敬非室有仙人,亦何能解脱囹圄,以再生于当

世耶?可惧哉!

○双灯

魏运旺,益都盆泉人,故世族大家也。后式微,不能供读。年二十余,废学,

就岳业酤。一夕,独卧酒楼上,忽闻楼下踏蹴声,惊起悚听。声渐近,循梯而上,

步步繁响。无何,双婢挑灯,已至榻下。后一年少书生,导一女郎,近榻微笑。

魏大愕怪。转知为狐,毛发森竖,俯首不敢睨。书生笑曰:“君勿见猜。舍妹与

有前因,便合奉事。”魏视书生,锦貂炫目,自惭形秽,不知所对。书生率婢,

遗灯竟去。魏细视女郎,楚楚若仙,心甚悦之。然惭怍不能作游语。女顾笑曰:

“君非抱本头者,何作措大气?”遽近枕席,暖手于怀。魏始为之破颜,捋裤相

嘲,遂与狎昵。晓钟未发,双鬟即来引去。复订夜约。至晚,女果至,笑曰:

“痴郎何福,不费一钱,得如此佳妇,夜夜自投到也。”魏喜无人,置酒与饮,

赌藏枚,女子十有九赢。乃笑曰:“不知妾握枚子,君自猜之,中则胜,否则负。

若使妾猜,君当无赢时。”遂如其言,通夕为乐。既而将寝,曰:“昨宵衾褥涩

冷,令人不可耐。”遂唤婢袱被来,展布榻间,绮縠香软。顷之,缓带交偎,口

脂浓射,真不数汉家温柔乡也。自此,遂以为常。

后半年,魏归家,适月夜与妻话窗间,忽见女郎华妆坐墙头,以手相招。魏

近就之,女援之,逾垣而出,把手而告曰:“今与君别矣。请送我数武,以表半

载绸缪之意。”魏惊叩其故,女曰:“姻缘自有定数,何待说也。”语次,至村

外,前婢挑双灯以待,竟赴南山,登高处,乃辞魏言别。留之不得,遂去。魏伫

立彷徨,遥见双灯明灭,渐远不可睹,怏怏而反。是夜山头灯火,村人悉望见之。

○胡相公

莱芜张虚一者,学使张道一之仲兄也,性豪放自纵。闻邑中某宅,为狐狸所

居,敬怀刺往谒,冀一见之。投刺隙中,移时扉自辟,仆大愕,却走,张肃衣敬

入,见堂中几榻宛然,而阒寂无人,揖而祝曰:“小生斋宿而来,仙人既不以门

外见斥,何不竟赐光霁?”忽闻空中有人言曰:“劳君枉驾,可谓跫然足音矣。

请坐赐教。”即见两坐自移相向。甫坐,即有镂漆朱盘贮双茗盏,悬目前。各取

对饮,吸呖有声,而终不见其人。茶已,继之以酒。细审官阀,曰:“弟姓胡,

行四,曰相公,从人所呼也。”于是酬酢议论,意气颇洽。鳖羞鹿脯,杂以芗蓼。

进酒行炙者,似小辈甚夥。酒后思茶,意才动,香茗已置几上。凡有所思,应念

即至。张大悦,尽醉而归。自是三数日必一往,胡亦时至张家,俱如主客往来礼。

一日,张问胡曰:“南城中巫媪,日托狐神渔利。不知其家狐,君识之否?”

曰:“妄耳,实无狐。”少间,张起溲溺,闻小语曰:“适所言南城狐巫,未知

何如人。小人欲从先生往观之,烦一言请于主人。”张知为小狐,乃应曰:“诺。”

即席请于狐曰:“我欲得足下服役者一二辈,往探狐巫,敬请君命。”狐固言不

必,张言之再三,乃许之。既而张出,马自至,如有控者。既骑而行,狐相语于

途,曰:“今后先生于道途间,觉有细沙散落衣襟上,便是吾辈从也。”语次入

城,至巫家。巫见张生,笑逆曰:“贵人何忽降临?”张曰:“闻尔家狐子大灵

应,果否?”巫正容曰:“若个蹀躞语,不宜贵人出得!何便言狐子?恐吾家花

姊不欢!”言未已,空中发半砖来,中巫臂,踉蹡欲跌。惊谓张曰:“官人何

得抛击老身也?”张笑曰:“婆子盲也!几曾见自己额颅破,冤诬袖手者?”巫

错愕不知所出。正回惑间,又一石子落,中巫,颠蹶,秽泥乱坠,涂巫面如鬼。

惟哀号乞命。张请恕之,乃止。巫急起奔,遁房中,阖户不敢出。张呼与语曰:

“尔狐如我狐否?”巫惟谢过。张招之,且仰首望空中,戒勿伤巫,巫始惕惕而

出。张笑谕之,乃还。

自此独行于途,觉尘沙淅淅然,则呼狐语,辄应不讹。虎狼暴客,恃以无恐。

如是年余,愈与莫逆。尝问其甲子,殊不自记忆,但言:“见黄巢反,犹如昨日。”

一夕共话,忽墙头苏然作响,其声甚厉。张异之,胡曰:“此必家兄。”张云:

“何不邀来共坐?”曰:“伊道业颇浅,只好攫得两头鸡啖,便了足耳。”张谓

狐曰:“交情之好,如吾两人,可云无憾;终未一见颜色,大是恨事。”胡曰:

“但得交好足矣,见面何为?”一日,置酒邀张,且告别。问:“将何往?”曰:

“弟陕中产,将归去矣。君每以对面不觌为憾,今请一识数载之交,他日可相认

耳。”张四顾都无所见。胡曰:“君试开寝室门,则弟在焉。”张即推扉一觑,

则内有美少年,相视而笑。衣裳楚楚,眉目如画,转瞬之间,不复睹矣。张反身

而行,即有履声藉藉随其后,曰:“今日释君憾矣。”张依恋不忍别。狐曰:

“离合自有数,何容介介。”乃以巨觥劝酒。饮至中夜,始以纱烛导张归。明日

往探,则空屋冷落而已。

后道一先生为西州学使,张请如晋。因往视弟,愿望颇奢。比归,甚违初意,

咨嗟马上,嗒丧若偶。忽一少年骑青驴,蹑其后。张回顾,见裘马甚丽,意亦骚

雅,遂与闲话。少年察张不豫,诘之。张告以故。少年亦为慰藉。同行里许,至

歧路中,少年拱手而别,且曰:“前途有一人,寄君故人一物,乞笑纳之。”复

欲询之,驰马径去。张莫解所由。又二三里许,见一苍头,持小簏子,献于马前,

曰:“胡四相公敬致先生。”张豁然顿悟。启视,则白镪满中。及顾苍头,不知

所往。

○秀才驱怪

长山徐远公,故明诸生,鼎革后,弃儒访道,稍稍学敕勒之术,远近多耳其

名。某邑一巨公,具币,致诚款书,招之以骑。徐问:“召某何意?”仆曰:

“不知。但嘱小人务屈降临。”徐乃行。至则中亭宴馔,礼遇甚恭,然终不道其

相迎之旨。徐因问曰:“实欲何为?幸祛疑抱。”主人辄言:“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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