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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聊斋志异-第34部分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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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梦君,今果然,亦大异。”士人笑曰:“幸不为巨石所毙。”三郎愕然问故,

士以梦告。三郎大异之。盖是夜,三郎亦梦遇姊泣诉,愤激投石也。三梦相符,

但不知丽人何许耳。

○耿十八

新成耿十八,病危笃,自知不起。谓妻曰:“永诀之后,嫁守由汝,请言所

志。”妻默不语。耿固问之,且云:“守固佳,嫁亦恒情。明言之,行与子诀,

子守,我心慰,子嫁,我意断也。”妻乃惨然曰:“家无儋石,君在犹不给,何

以能守?”耿闻之,遽捉妻臂,作恨声曰:“忍哉!”言已而没,手握不可开。

妻号。家人至,两人攀指力擘之,始开。

耿不自知死,出门,见小车十余辆,辆各十人,即以方幅书名字,贴车上。

御人见耿,促登车。耿视车中已有九人,并己而十,又视粘单上,己名最后。车

行咋咋,响震耳际,亦不知何往。俄至一处,闻人言曰:“此思乡地也。”闻其

名,疑之。又闻御人偶语云:“今日算刂三人。”耿又骇。及细听其言,悉阴间

事,乃自悟曰:“我岂作鬼物耶?”顿念家中无复可悬,惟老母腊高,妻嫁后,

缺于奉养。念之,不觉涕涟。又移时,见有台,高可数仞,游人甚多,囊头械足

之辈,呜咽而下上,闻人言为“望乡台”。诸人至此,俱踏辕下,纷然竞登。御

人或挞之,或止之,独至耿,则促令登。登数十级,始至颠顶。翘首一望,则门

闾庭院,宛在目前。但内室隐隐,如笼烟雾。凄恻不自胜。

回顾,一短衣人立肩下,即以姓氏问耿,耿俱以告。其人亦自言为东海匠人,

见耿零涕,问:“何事不了于心?”耿又告之。匠人谋与越台而遁,耿惧冥追,

匠人固言无妨;耿又虑台高倾跌,匠人但令从己。遂先跃,耿果从之,及地,竟

无恙,喜无觉者。视所乘车,犹在台下。二人急奔,数武,忽自念名字粘车上,

恐不免执名之追,遂反身近车,以手指涂去己名始复奔,哆口坌息,不敢少停。

少间,入里门,匠人送诸其室。蓦睹己尸,醒然而苏。觉乏疲躁渴,骤呼水。

家人大骇,与之水,饮至石余。乃骤起,作揖拜伏。既而出门拱谢,方归。归则

僵卧不转。家人以其行异,疑非真活,然渐觇之,殊无他。稍稍近问,始历历言

本末。问:“出门何故?”曰:“别匠人也。”“饮水何多?”曰:“初为我饮,

后乃匠人饮也。”投之汤羹,数日而瘥。由此厌薄其妻,不复共枕席。

○珠儿

常州民李化,富有田产,年五十余,无子,一女名小惠,容质秀美,夫妻最

怜爱之。十四岁,暴病夭殂,冷落庭帏,益少生趣。始纳婢,经年余,生一子,

视如拱璧,名之珠儿。儿渐长,魁梧可爱,然性绝痴,五六岁尚不辨菽麦,言语

蹇涩。李亦好而不知其恶。会有眇僧,募缘于市,辄知人闺闼,于是相惊以神,

且云,能生死祸福人。几十百千,执名一索,无敢违者。诣李募百缗,李难之。

给十金,不受,渐至三十金。僧厉色曰:“必百金,缺一文不可!”李怒,收金

而去。僧忿然起曰:“勿悔!勿悔!”无何,珠儿心暴痛,巴刮床席,色如土灰。

李俱,将八十金诣僧求救。僧笑曰:“多金大不易!然山僧何能为?”李回而儿

已死。李恸甚,以状诉邑宰。宰拘僧讯鞫,亦辨给无情词。笞之,似击鞔革。令

搜其身,得木人二、小棺一、小旗帜五。宰怒,以手叠诀举示之。僧乃惧,自投

无数。宰不听,杖杀之。李叩谢而归。

时已曛暮,与妻坐床上。忽一小儿,亻匡儴入室,曰:“阿翁行何疾?极

力不能得追。”视其体貌,当得七八岁。李惊,方将诘问,则见其若隐若现,恍

惚如烟雾,宛转间,已登榻。李推下之,堕地无声。曰:“阿翁何乃尔!”瞥然

复登。李惧,与妻俱奔。儿呼阿父、阿母,呕哑不休。李入妾室,急阖其扉,还

顾,儿已在膝下。李骇问何为。答曰:“我苏州人,姓詹氏。六岁失怙恃,不为

兄嫂所容,逐居外祖家。偶戏门外,为妖僧迷杀桑树下,驱使如伥鬼,冤闭穷泉,

不得脱化。幸赖阿翁昭雪,愿得为子。”李曰:“人鬼殊途,何能相依?”儿曰:

“但除斗室,为儿设床褥,日浇一杯冷浆粥,余都无事。”李从之。儿喜,遂独

卧室中。

晨来出入户庭,如家生。闻妾哭子声,问:“珠儿死几日矣?”答以七日。

曰:“天严寒,尸当不腐。试发冢起视,如未损坏,儿当活之。”李喜,与儿去,

开穴验之,躯壳如故。方深忉怛,回视,儿失所在。异之,舁尸归,方置榻上,

目已瞥动,少顷呼汤,汤已而汗,汗已遂起。群喜珠儿复生,又加之慧黠便利,

迥异平昔。但夜间僵卧,毫无气息,共转侧之,冥然若死。众大愕,谓其复死;

天将明,始若梦醒。群就问之,答云:“昔从妖僧时,有儿等二人,其一名呼哥

子。昨追我父不及,盖在后与哥子作别耳。今在冥司,与姜员外作义嗣,夜分,

固来邀儿戏。适以白鼻騧送儿归。”母因问:“在阴司见珠儿否?”曰:“珠儿

已转生矣。渠与阿翁无父子缘,不过金陵严子方,来讨百十千债负耳。”初,李

贩于金陵,欠严货价未偿,而严翁死,此事无人知者。李闻之,大骇。

母问:“儿见惠姊否?”儿曰:“不知。再去当访之。”又二三日,谓母曰:

“姊在阴司大好,嫁得楚江王小郎子。珠翠满头髻。一出门,便十百作呵殿声。”

母曰:“何不一归宁?”曰:“人既死,与骨肉无关切。倘有人细述前生,方豁

然动念耳。昨托姜员外,夤缘见姊,便与言父母悬念,渠都如眠睡。儿云:‘姊

在时,喜绣并蒂花,剪刀刺手爪,血涴绫子上,姊就刺作赤水云。今母犹挂床头

壁,顾念不去心。姊忘之乎?’姊始凄感,云:‘会须白郎君,归省阿母’。”

母问其期,答言不知。一日谓母:“姊行且至,仆从大繁,当多备浆酒。”少间

奔入室曰:“姊来矣!”移榻中堂,曰:“姊姊且憩坐,少悲啼。”诸人悉无所

见。儿率人焚纸酹饮于门外,反曰:“驺从暂令去矣。姊言:‘昔日所覆绿被,

曾为烛花烧一点如豆大,尚在否?’”母曰:“在。”即启笥出之。儿曰:“姊

命我陈旧闺中。乏疲,且小卧,翌日再与阿母言。”东邻赵氏女,故与惠为绣阁

交。是夜,忽梦惠幞头紫帔来相望,言笑犹如平生。且言:“我今异物,父母觌

面,不啻河山。将借妹子与家人共语,勿须惊恐。”质明,方与母言。忽仆地闷

绝。逾刻方醒,向母曰:“小惠与我婶别几年矣,顿鬖鬖白发生!”母骇曰:

“儿病狂耶?”女拜别即出。母知其异,从之。直达李所,抱母哀啼。母惊不知

所谓。女曰:“儿昨归,颇委顿,未遑一言。儿不孝,中途弃高堂,劳父母哀念,

罪莫大焉!”母顿悟,乃哭。已而问曰:“闻儿今贵,甚慰母心。但汝栖身王家,

何遂能来?”女曰:“郎君与儿极燕好,姑舅亦相抚爱,颇不谓妒丑。”惠生时,

好以手支颐,女言次,辄作故态,神情宛似。未几,珠儿奔入曰:“接姊者至矣。”

女乃起,拜别泣下,曰:“儿去矣。”言讫,复踣,移时乃醒。

后数月,李病剧,医药无效。儿曰:“旦夕恐不救也!”二鬼坐床头,一执

铁杖子,一挽苎麻绳,长四五尺许,儿昼夜哀之不去。”母哭,乃备衣衾。既暮,

儿趋入曰:“杂人妇,且退去,姊夫来视阿翁。”俄顷,鼓掌大笑。母问之,曰:

“我笑二鬼,见姊夫来,俱匿床下如龟鳖。”又少时,望空道寒暄,问姊起居。

既而拍手曰:“二鬼奴哀之不去,至此大快!”乃出之门外,却回,曰:“姊夫

去矣。二鬼被锁马鞅上。阿父当即无恙。姊夫言:归白大王,为父母乞百年寿也。”

一家俱喜。至夜,病良已,数日寻瘥。

延师教儿读,儿甚慧,十八岁入邑庠,犹能言冥间事。见里中病者,辄指鬼

祟所在,以火爇之,往往得瘳。后暴病,体肤青紫,自言鬼神责我泄露,由是不

复言。

○胡四姐

尚生,泰山人,独居清斋。会值秋夜,银河高耿。明月在天,徘徊花阴,颇

存遐想。忽一女子逾垣来,笑曰:“秀才何思之深?”生就视,容华若仙。惊喜

拥入,穷极狎昵。自言:“胡氏,名三姐。”问其居第,但笑不言。生亦不复置

问,惟相期永好而已。自此,临无虚夕。一夜与生促膝灯幕,生爱之,瞩盼不转。

女笑曰:“眈眈视妾何为?”曰:“我视卿如红叶碧桃,虽竟夜视,勿厌也。”

三姐曰:“妾陋质,遂蒙青盼如此,若见吾家四妹,不知如何颠倒。”生益倾动,

恨不一见颜色,长跽哀请。

逾夕,果偕四姐来。年方及笄,荷粉露垂,杏花烟润,嫣然含笑,媚丽欲绝。

生狂喜,引坐。三姐与生同笑语,四姐惟手引绣带,俯首而已。未几,三姐起别,

妹欲从行,生曳之不释,顾三姐曰:“卿卿烦一致声。”三姐乃笑曰:“狂郎情

急矣!妹子一为少留。”四姐无语,姊遂去。二人备尽欢好,既而引臂替枕,倾

吐生平,无复隐讳。四姐自言为狐,生依恋其美,亦不之怪。四姐因言:“阿姊

狠毒,业杀三人矣,惑之,无不毙者。妾幸承溺爱,不忍见灭亡,当早绝之。”

生惧,求所以处。四姐曰:“妾虽狐,得仙人正法,当书一符粘寝门,可以却之。”

遂书之。既晓,三姐来,见符却退,曰:“婢子负心,倾意新郎,不忆引线人矣。

汝两人合有夙分,余亦不相仇,但何必尔?”乃径去。数日,四姐他适,约以隔

夜。

是日,生偶出门眺望,山下故有槲林,苍莽中,出一少妇,亦颇风韵。近谓

生曰:“秀才何必日沾沾恋胡家姊妹?渠又不能以一钱相赠。”即以一贯授生,

曰:“先持归,贳良酝,我即携小肴馔来,与君为欢。”生怀钱归,果如所教。

少间,妇果至,置几上燔鸡、咸彘肩各一,即抽刀子缕切为脔。酾酒调谑,欢洽

异常。继而灭烛登床,狎情荡甚。既明始起,方坐床头,捉足易舄,忽闻人声。

倾听,已入帏幕,则胡姊妹也。妇乍睹,仓惶而遁,遗舄于床。二女遂叱曰:

“骚狐!何敢与人同寝处!”追去,移时始返。四姐怨生曰:“君不长进,与骚

狐相匹偶,不可复近!”遂悻悻欲去。生惶恐自投,情词哀恳;三姊从旁解免,

四姐怒稍释,由此相好如初。

一日,有陕人骑驴造门曰:“吾寻妖物,匪伊朝夕,乃今始得之。”生父以

其言异,讯所由来。曰:“小人日泛烟波,游四方,终岁十余月,常八九离桑梓,

被妖物蛊杀吾弟。归甚悼恨,誓必寻而殄灭之。奔波数千里,殊无迹兆,今在君

家。不剪,当有继吾弟而亡者。”时生与女密迩,父母微察之,闻客言,大惧,

延入,令作法。出二瓶。列地上,符咒良久,有黑雾四团,分投瓶中。客喜曰:

“全家都到矣。”遂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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