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时代-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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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总给我打电话的女朋友吗？
退学后我和她做了告别，我明确地告诉她，我将会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和她在旅馆里面*裸地抱在一起。她说她会等着我，但你知道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它的刀刃是很锋利的，可以划开任何的东西，所有的海誓山盟，在时间面前显得那么地不堪一击。
我的目的地是西藏，那里将是我的归宿。
打死你也猜不到我在哪里给你写信。我现在在兰州呢。肮脏的工地。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干活。我比以前壮多了，在学校我也不瘦，但现在更加结实。我的皮肤变黑了，你看到我的样子会误认为我是从非洲移民过来的呢。我这一年多做过许多不同种类的工作，当过小保安，做过推销员，干过流水线。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会来这种鬼地方，过这种糜烂的生活。我在工地上吃得最多的就是方便面，都吃恶心了，真的不骗你。我们住在一个仓库里面，里面摆了三十多张上下铺的床，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多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是不丢的，鞋子、袜子、被子……和水泥、搬砖头、筛沙子，这些单调又重复的工作我却干得特来劲，因为我知道，西藏在等着我呢。我累得满头大汗，一想起西藏就有用不完的劲。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我放弃了优越的环境，我选择了艰苦的环境。对于贫困的农民，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对于我来说，又是什么呢？
只有你进入到这种生活，才能够真正体会里面的辣甜酸苦，要不然总觉得隔着一道墙。而当你领教了这种生活，才能够加倍地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一直试图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们的三年，和我的三年，到底谁更值。再过一年多就会见分晓的，等着吧，如果我赢了，我会高兴的；如果我输了，我会为你高兴的；如果我们两败俱伤了，那就……也许我错了，但我没有遗憾了，我是不会后悔的。我其实很想写一些鼓励你的话，希望你不要混日子，小心日子把你混了。转念又一想，在这所破烂大学里面，除了混日子，还能做些什么呢。
好自为之吧。 。 想看书来
第四学期（10）
《毛泽东思想概论》这门课程又是两个班级一块上，地点就是我原来上《标准日本语》的阶梯教室，《标准日本语》这门课程，我连续两个学期没有补考及格，不知道后果将是什么样，我的心里绷着一根弦，生怕哪一天这根弦会断掉。我不是害怕被学校开除，而是害怕四个学期之后被学校开除，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半途而废也要选择半途之前，半途之后而废让我难以接受，三十六拜都拜了，还能差这一哆嗦。
咬咬牙也就挺过去啦。
第一学期的新鲜，第二学期的迷惑，第三学期的随便，第四学期的坚持，内心的变化犹如四季的变化。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拥有这种观念实属难能可贵，况且这是自愿的，自觉的，发自肺腑的，不能不说是挺大的进步。不过“挺”这个词汇多少有点勉强的意思，就像一百零八将被逼上梁山，多少透着些无奈。
鲁达鬼魅一般坐到我旁边说：“怎么样啦？”
“什么怎么样啦？”
“彩铃的歌词呀！别告诉我忘啦！我没心理准备！”
我把课本摊开说：“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准备准备吧。”
“你是不是以为那天我喝醉了，跟你说的都是醉话呀，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那天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你有心吗？”
“有啊。”
“照你这么说，没有我，你的事儿还办不成了呢。”
“还真是这样。”
“我哪儿有那么大能耐呀，要是有那么大能耐，我还在这儿混个什么劲儿啊。”
“毛病。”
“我当然有毛病啦，是个人就有毛病，还别说我了，谁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别把谁看得太高尚，再高尚的人也有毛病。你以为那些大明星就没有毛病啦，不仅有毛病，而且还不会少呢，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别打岔。我就发现你这个人特别瞧不起人，甚至瞧不起自己，总把别人和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好像只有这样你才心安理得。其实你没有那么差，别人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我瞧不起人干嘛啊，我闲的呀。”
“你的语气明明就是……”
“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嘛，你太自以为是啦，仿佛能够透析别人的毛病。情况或许恰恰相反呢。没准是别人的优点呢。”
“到底行不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俘屠。”
“没说不行啊。”
鲁达最大的毛病就是拥有死缠烂打的本事。当他想要做成一件事，就生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值得我敬佩。没准是他的优点呢。优点和毛病究竟如何判别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取决于看待事物的角度，看待事物不要片面，管中窥豹是看不完整的，要多方面、多角度、多细节去看待。就像鲁达这个人，表面看似愣头青，实际也是愣头青。我继续在上课的时候看苏颖的课本《当代中国文学概观》。我对于中文系的兴趣远远大于对于计算机系的兴趣。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到《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一路看下来，文学的发展还真是有的放矢。谁让我是一个文学小青年呢。
鲁达用胳膊肘捅我一下说：“那天你不是在平房睡的吧？睡在那里不得把你冻成兵马俑啊？”
“明知会把我冻成兵马俑，还自己溜了，你要是生在以前，肯定是个卖国贼。”
“我可是做到仁至义尽了，我也拽不动你呀，你瞧瞧我这骨瘦如柴的样子。我拽了你好几次，你非要在那里睡，这可怪不得我啦。怪只能怪上天造物弄人，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怎么着？”
“我还会溜掉。”
“瞧你那点出息吧。”我用手摁了他脑门一下说。
下课铃声在我和鲁达的闲言碎语中姗姗来迟。我还沉溺在《当代中国文学概观》里面无法自拔，鲁达拽着我衣服，示意我现在是该去吃饭的时间。我伸了一个懒腰，磨蹭着，不愿马上就离开。每当下课后，我几乎都要等到所有学生都离开，才离开教室，我不愿随着人流一块走。混迹在人流中让我心烦意乱、手心冒汗、脚底发凉，看着一帮人谈笑风生，就特别别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害怕被他们同化吧。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工夫，有人拍了我脑袋一下，我回过头来，看见吴楠冷冰冰地看着我。鲁达和吴楠打了一个照面，有些尴尬地站了一会，就识趣地离开了教室。
我气愤地看着吴楠说：“我好像跟你说过好几百遍了吧，不要拍我脑袋，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呀，万一给我拍傻了，你说怎么办。”
“你以为你不傻呀，下课了都不知道，还坐那儿傻笑呢。”吴楠不甘示弱地说。
“我就愿意傻笑。”
“我就愿意拍你脑袋。”
“我和你不熟，别假装我们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似的。”
“我也没说我和你熟啊。”
“不熟以后就别拍我脑袋。”
“你以为我喜欢拍你脑袋呀。刚才你脑袋上面落了一只苍蝇，我是为了给你消灭它，才拍你脑袋的。你脑袋上面都是头皮屑，脏死了，你以为我喜欢拍呀。”
“苍蝇呢？”
“被我轰走啦。”
“轰苍蝇用不着拍我脑袋吧，做个假动作不就完事了。”
“我这人就是实在。”吴楠笑靥如花地说。
“真够实在的，拍得我眼冒金星。”
“想拍就拍，要拍得响亮。”
“你能不能换个句子啊，听着这么恶心呢。”
“你还知道恶心呀！你几天没洗头啦！”
“我天天都洗头啊。”
“走，陪我喝酒去。”吴楠以命令式的口气说。
“你还没弄明白呢，我和你不熟，找你男朋友去吧。”
“我又失恋啦。”
“失恋很正常，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失恋，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失恋，这个学校……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天没塌下来，我塌下来啦。”
“你以为喝酒就能解决问题呀，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少扯没用的，到底去不去？”
“没说不去呀！和你这么熟！就你请客吧！”
“没问题！”
“非常好！”
“你掏钱！”
我和她一前一后走在傍晚校园的小道上。我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她像领头羊一样，走在我前面。我跑了几步，和她并肩走一起。她走路的姿势颇为小资，就像故意装出来的一样。我提议随便找个食堂吃一口算了，她非要去校外的酒楼，我询问她去哪一个酒楼，她看着校外眼花缭乱的酒楼，不慌不忙地用手轻轻一指，原来是那个作家所开的酒楼。走进了酒楼，又见到那个作家，他正和一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呢。我和那个作家象征性地打了一个招呼。吴楠没在意我和那个作家的寒暄，径直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些菜，点了一些酒。
吴楠劈头盖脸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就不能不说电视剧里的台词啊！”
“你不懂，爱之深，恨之切。”
“我不懂，像我没谈过恋爱的人哪能明白呢，哪像你经历过大世面，我涉世尚浅，还是处男呢。”
“你真不要脸。”
“行。”
我哈哈大笑，笑了很长的时间，都无法停止下来。菜一样接一样被服务员端了上来，我用筷子将啤酒瓶的盖子给打开，将啤酒分别倒进我和她的杯子里。我一饮而尽。啤酒真是好东西，喝醉后欲仙欲死，尘世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它让你暂且忘掉痛苦，虽然醒来还是要面对；它让你暂且忘掉烦恼，虽然醒来还是没改变；它让你暂且忘掉一切，虽然醒来还是要承受。吴楠见我一言不发，生怕白白浪费掉酒钱，逼着我对她失恋一事给予安慰。
“收人钱财也得替人消灾吧！”
“你懂什么叫爱吗？”
“爱是love，爱是amour，爱是rak，爱是爱心，爱是love，爱是人类最美丽的语言，爱是正大无私的奉献。”
“没让你唱歌。”
“你说我那么爱他，他怎么说跟别人好就好上了呢。”
“刘翔不是说过嘛，爱情就是游戏，就看你怎么玩。”
“这是刘翔说的吗？”
“这是我说的，把他忘了吧，没他你又不是活不了，地球也不是转不了。”
“说得倒简单。”
“说得复杂怕你听不懂。”
“反正我没有做错什么，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月亮惹的祸。”
“他还说这辈子要和我白头偕老呢。”
“他真跟你这么说的呀，别告诉我你相信了呀，那就太没有幽默感啦。”
“我的确相信他啦，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向我发誓，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天生我们就是应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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