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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忘川-第44部分

小说: 忘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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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的血,露出来的洞穴黑黝黝的,如同兽类的眼睛,在暗中窥伺着她。

那一瞬,她心里竟然有微微的冷意。

九死一生,那样可怕的黑暗洞穴,其实是她下意识所不想再度回去的。

然而,她自幼接受严酷训练,生性坚忍,遇强只会更强,绝无退缩,还是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了火把,用火石点燃,向着洞口走了过去,将竹剑插在腰间,却从地上又捡起了一根钢的撬棍——如果那些杀手没有离去,就躲藏在黑暗里等着她的到来,如同群狼在黑暗的荒野里准备着伏击猎物。那么,她将要把这些家伙全部杀死在这里,血债血偿!

苏微眼神凛冽,执着火把往里走了一步,忽地愣住了。

——那一刻,她和黑暗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火光明灭里,缅人矿主那张肥硕的脸从洞窟后的黑暗里浮现出来,惨白而扭曲,嘴巴大张着,眼睛几乎要冲破眼眶,就这样藏在巨石的背后,呈现出肩膀微微上耸,头往前倾斜的奇怪姿态,从黑暗里探出头来,死死地盯着她。

苏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出手如电,撬棍瞬地点了过去。

噗的一声,对方不躲不闪,任凭钢铁插入了血肉,发出令人作呕的钝响。而那张脸上居然还保持着这种表情,一动也不动。

那一刻,她忽地明白过来,将火把凑过去照了一照。果然,有一根撬棍从他的胸口对穿而过,将硕大的身体就这样钉在了石壁上!

她一惊,急速地往里看了一眼,脚下的黑暗洞穴无边无际,空空荡荡。然而火光照到之处,尸体的旁边却留着很多沾血的足迹,沿着堆积的乱石错落而下,绵延向黑暗的最深处,然后,又折返,重新回到了这具尸体旁边,停留了一会儿,重新出了石窟。

足迹都很浅,显然这些人拥有极高的轻功,行动有素。

她陡然明白过来:估计是那些杀手下了洞穴,彻底翻找了一遍,却压根没有找到矿主所说的人,大怒之下自然以为他又说了谎话,酷刑拷打,然而这一回这个肥猪矿主却是再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活生生被折磨致死。

苏微往外退了一步,审视着这些沾血的脚印的去向。

那些脚印一出了山洞,竟是没有折返工寮,反而直接朝着山上而去,显然那些杀手已经确认了人不可能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向着更远的范围搜索。

她心里微微一惊,连忙折身返回,朝着山下疾奔。

路过矿主房间的时候,她略一俯身,迅速将那块翡翠拿了起来,翻身上马,将玉石放入马背的革囊里,继续策马,毫不停留。

在转过前面一道山梁的时候,她看到了吴温林。天色已经暗了,那个汉子躲在一个凹陷进去的山洞里,凝望着山下一片漆黑的矿口,抽着水烟袋。火光明灭地映照着他那张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却已经沟壑纵横的脸,一双眼睛深陷进去,盛满了担忧。那一刻,虽然是萍水相逢,苏微看在眼里,心中竟有一阵感动。

“我们走吧。”她勒住马,短促地说了一声。

“姑娘回来了?太好了!”吴温林连忙将水烟袋在石头上磕了一磕,站起身来,“那些人怎么样了?他们没有为难姑娘吧?这事情闹这么大,要是惊动了缅邦藩王或者腾冲的尹家,只怕……”

“快走!”苏微却没有理睬他,在暮色里远去。

她驰骋在山路上,忽然回过头,问了吴温林一句:“从这里到你家,有几条路?”

“两条。”吴温林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愕然回答,“有一条是沿着雾露河走的,直抵矿山背后,要比我们来的时候近十几里。但我担心那条路下雨了不好走,说不定还有塌方,就绕了一下路——反正也不赶这半日的时间。”

“糟了!”苏微低声惊呼,脸色瞬地苍白。

“怎么?”吴温林被她吓了一跳。

“另一条路在哪边?”她厉声问,语气已经非常严厉,“快说!”

“在……在这山岗下面……靠着河的。”吴温林结结巴巴,指了指右前方一条隐没在草丛里的羊肠小道,“你看,都是烂泥路啊。”

然而,苏微却没有和他多说一句,立刻策马而去。

这条路,一头通向矿山,另一头却绵延向苍茫暮色里的群山深处。她在泥泞的小路上勒马,细细凝视:果然,有间杂着血迹的足迹和马蹄印,沿着这条路迅捷而去!这些普通人不会注意到的东西,却如同针一样刺入她眼里。

显然,那些屠戮过孟康矿口的神秘杀手,在一无所获之后扩大了搜索范围,而他们之中,至少有一队曾经沿着这条路走过!看地上的足迹,这一队人在不到三个时辰之前刚刚经过这里,鬼使神差地和她擦肩而过——如果她没有绕路,就会在半路上和那些人狭路相逢。

而如今……苏微猛然打了个寒战。

如果那些人沿着这条路搜索,很快就能找到她曾经落脚过的地方,那么原重楼他们现在岂不是……她倒吸了一口气,心急如焚,顾不上后面呼喊着追过来的吴温林,箭一样地沿着羊肠小道疾驰而去。

太阳已经挂在了林梢,暮色四起,唯有马蹄声嘚嘚回荡在群山深处。

等到吴温林翻过一座山,再度看到前面的人影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清呵,那个汉人女子如同白鹤一样掠过苍茫的群山。她手里握着剑——那只是一把青竹削成的剑,但握在她手里却是清光闪闪,夺目耀眼。

那个女子凌空下击,衣裙猎猎,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蔷薇。

然而,再仔细看去,他才看清楚有另外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在围着她进攻,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雪亮的利剑,凶狠毒辣,招招夺命。

“苏姑娘!”吴温林从马鞍旁边摸出了护身用的短刀,便要赶过去。

然而还没靠近,他再度惊呼了一声——在苏姑娘全力以赴地对付夹击的两个男人时,居然有第三个人悄无声息地从树梢里慢慢垂落,如同一个巨大的蜘蛛拖着一条丝,无声地进入了搏杀的中心。

那个人的手里,似乎有寒光一闪!

“苏姑娘,小——”他脱口惊呼,然而话未出口,奇迹出现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那个苏姑娘身形一晃,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起,瞬间同时避开了左右的袭击,手腕一震,竹剑咔的一声居中裂开,分别刺入左右两人的眉心!与此同时,她身子前倾,左腿向后飞踢——只是一脚,便准确地踢中了背后那个人握刀的手腕!

只听一声脆响,腕骨断裂,长刀脱手而飞。

兔起鹘落,一切只是刹那。吴温林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汉人女子一身白衣,全身上下没有丝毫血迹,就这样落在了地上,不惊轻尘。在她的身后横倒了三具尸体,四分五裂。那个苏姑娘施施然走过来,顺手扯下路边的一片树叶,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清凌凌地问:“没事吧?”

“没……没事。”吴温林吓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抬起脚,将那些尸体踢下了路边,滚入雾露河里,然后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道:“没事的话,我们就快走吧!希望这一拨杀手就这么几个,可别还有更多才好。”

他不敢不从,茫然地站了起来,重新爬上了马背。苏微低下头,最后仔细看了一眼那些死人,忽然叹了口气:“居然真的是风雨的人 ?还是金衣?倒是稀奇——是谁这么大手笔,能请动风雨的金衣杀手?”

她想了片刻,不得头绪,便再不多说,只是策马疾驰。

在夜色里奔驰了十几里路之后,吴温林才缓过了一口气来,惊魂方定,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策马疾驰的人,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迟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刚才……刚才那个人在背后一刀砍来的时候,你怎么能看都不看,就一脚踢中了他的手腕?”

吴温林比画着,结结巴巴:“你怎么知道他在哪个高度砍过来?万一、万一你踢得高了一寸,那、那不就是把自己的腿,往刀刃上送吗?”

“当然不会。”苏微摇了摇头,“不会高一寸,也不会低一寸。”

“为什么?”吴温林还是无法理解,打量着这个清秀美丽的汉人女子,“你……你背后也看得见吗?难道中原武功,真的可以练到背后再长出一双眼睛?”

“呵……岂止?”苏微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扬眉,“能修炼到全身上下都是眼睛,那才算是出师——你信不?要不要来砍我一刀试试看?”

“信,信!”吴温林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黑暗里,风呼啸而过。这个女子仿佛陡然间变了一个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光芒,如同一把骤然出鞘的利剑,凛冽得令人不敢逼视。

——那个断了腿的小子是个斯斯文文的玉雕师,吃得消这样厉害的媳妇儿吗?

他纳闷地想着,随着她往莫冈飞驰。

第十六章 刀剑如梦

她能感觉到夕阳照在脸上的温暖,然而视线里却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光亮——原来,对她来说光明和温暖都只是一刹那,宛如烟花,只有黑暗才是最漫长的。

※※※

这条路果然难走,很多地方遇到了塌方,道路阻断,不得不涉水从雾露河里走。等到了莫冈时,反而比原来的那条路多用了半天时间。当他们日夜兼程地赶路,回到那个山坳,看到远处的炊烟时,已经是斜阳夕照。

这一路上都没有再看到其他杀手出没,让苏微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往这个方向搜索的杀手小队在半途被她截住全灭了,并没有追到这里。否则这儿都是妇孺老弱,要是真出什么事……想到这里的时候,苏微的眼皮忽然一跳,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祥感涌上了心头。

“怎么了?”吴温林眼看家门在望,她却勒马不前,不由得有些吃惊。

不,那不是炊烟!而是……而是……

那一刻,她发出一声惊呼,跳下马,狂奔而去。

燃烧的是茅屋。院子里一片狼藉,门板倒了,篱笆也倒了,房间里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各种东西,柴堆被弄得四散,连灶台都碎裂了——显然是整个房子被从里到外地搜索了一遍,几乎连柱子都拆了。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之后,那些人放火烧了房子。

“重楼!”她失声大喊,冲入了熊熊燃烧的房子里,飞身掠上二楼,在滚滚浓烟之中撞开门。然而,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编织的花环散落在地上,被踩踏得稀巴烂。

那是蜜丹意编织的花环。

可那个小女孩,连同原重楼一起,再也看不见踪影。

这……这……她站在烈火燃烧的房间里,攥紧了拳头,指甲直插进掌心的肉里,血一滴滴地从指缝里滴落,她只觉得全身发冷,如坠冰窟——难道……还是来晚了?除了那一队被她歼灭的杀手,竟然还有其他的杀手早一步找到了这里!

大爷大娘,三个孩子,还有……重楼。

她始终,还是来不及!

不久之前,还是在这个房间,还是暂别时他的最后一个眼神,用调侃的语气说着要以身相许,如初遇时一贯的没口德,那时她嗤然冷笑,跃出窗户扬长而去,听到他在背后说“早点回来”——那一刻,她并不知道,那就是他们之间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世间,又有谁会知道命运之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当命轮转动的时候,所有人随之相聚,起舞,而一到终场,曲声停歇,所有人就如提线木偶一样颓然而散。

甚至,都来不及好好说一句告别的话。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在那个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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