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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神雕侠侣-第61部分

小说: 神雕侠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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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要扶他们进山洞去休息,洪七公轻轻摇头。杨过才知二人受伤极重,移动不得,当晚就睡在二人之间,只怕他们半夜里又起来拚命。其实二人欲运内功疗伤已不可得,哪里还能互斗?次晨杨过见二人气息奄奄,比昨日更是委靡,心中惊慌,挖掘山药烤了,服侍他们吃下。直到第三日上,二人才略见回复了些生气。杨过将他们扶迸山洞,分卧两侧,自己在中间隔开。
  如此休养数日,洪七公胃口一开,复元就快。欧阳锋却镇日价不言不语,神色郁郁,杨过逗他说话,他只是不答。
  这日二人相对而卧,洪七公忽然叫道:“臭蛤蟆,你服了我么?”欧阳锋道:“服甚么?我还有许多武功尚未使出,若是尽数施展,定要打得你一败涂地。”洪七公大笑,道:“正巧我也有好多武功未用。你听见过丐帮的打狗棒法没有?”欧阳锋一凛,心想:“打狗棒法的名字倒好像听见过的,似乎厉害得紧,难道这老家伙居然会使?但他和我这般拚命恶斗,怎么又不用?或许早已使过了。要不,他就压根儿不会。”便道:“打狗棒法有甚么了不起?”
  洪七公早已颇为后悔,日前与他拚斗,只消使出打狗棒法,定能压服了他,只是觉得他神智不清,自己本已占了不少便宜,再以丐帮至宝打狗棒法对付,未免胜之不武,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岂知他人虽疯癫,武功却绝不因而稍减,到头来竟闹了个两败俱伤,眼下要待再使这路棒法,已没了力气,听他这么说,心中甚不服气,灵机一动,向杨过招招手,叫他俯耳过来,说道:“我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你知道么?”杨过点点头,他在全真教重阳宫中曾听师兄们谈论当世人物,都说丐帮前任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武功盖世,肝胆照人,乃是大大的英雄好汉。
  洪七公道:“现下我有一套武功传给你。这武功向来只传本帮帮主,不传旁人,只是你义父出言小觑于我,我却要你演给他瞧瞧。”杨过道:“老前辈这武功既然不传外人,晚辈以不学为是。我义父神智未复,老前辈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洪七公摇头道:“你虽学了架式,不知运劲诀窍,临敌之际全然无用。我又不是要你去打你义父,只消摆几个姿式,他一看就明白了。
  因此也不能说是传你功夫。”杨过心想:“这套武功既是丐帮镇帮之宝,我义父未必抵挡得了,我又何必帮你赢我义父?”当下只是推托,说不敢学他丐帮秘传。
  洪七公窥破了他的心意,高声道,“臭蛤蟆,你义儿知道你敌不过我的打狗棒法,不肯摆式子给你瞧。”欧阳锋大怒,叫道:“孩儿,我还有好些神奇武功未曾使用,怕他怎地?快摆出来我瞧。”
  两人一股劲儿的相逼,杨过无奈,只得走到洪七公身旁。洪七公叫他取过树枝,将打狗棒法中一招“棒打双犬”细细说给了他听。杨过一学即会,当即照式演出。
  欧阳锋见棒招神奇,果然厉害,一时难以化解,想了良久,将一式杖法说给杨过听了。杨过依言演出。洪七公微微一笑,赞了声:“好!”又说了一招棒法。
  两人如此大费唇舌的比武,比到傍晚,也不过拆了十来招,杨过却已累得满身大汗。次晨又比,直过了三天,三十六路棒法方始说完。棒法虽只三十六路,其中精微变化却是奥妙无穷,越到后来,欧阳锋思索的时刻越长,但他所回击的招数,可也尽是攻守兼备、威力凌厉的佳作,洪七公看了也不禁叹服。
  到这日傍晚,洪七公将第三十六路棒法“天下无狗”的第六变说了,这是打狗棒法最后一招最后一变的绝招,这一招使将出来,四面八方是棒,劲力所至,便有几十条恶犬也一齐打死了,所谓“天下无狗”便是此义,棒法之精妙,已臻武学中的绝诣。欧阳锋自是难有对策。当晚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
  次晨杨过尚未起身,欧阳锋忽然大叫:“有了,有了。孩儿,你便以这杖法破他。”叫声又是兴奋,又是紧迫。杨过听他呼声有异,向他瞧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欧阳锋虽然年老,但因内功精湛,须发也只略现灰白,这晚用心过度,一夜之间竟然须眉尽白,似乎忽然老了十多岁。
  杨过心中难过,欲待开言求洪七公休要再比,欧阳锋却一叠连声的相催,只得听他指拨。这一招十分繁复,欧阳锋反复解说,杨过方行领悟,于是依式演了出来。
  洪七公一见,脸色大变,本来瘫痪在地,难以动弹,此时不知如何忽生神力,一跃而起,大叫:“老毒物,欧阳锋!老叫化今日服了你啦。”说着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
  杨过大惊,只道他要伤害义父,急忙拉他背心,可是他抱得甚紧,竟然拉之不动。只听洪七公哈哈大笑,叫道:“老毒物欧阳锋,亏你想得出这一着绝招,当真了得!好欧阳锋,好欧阳锋。”
  欧阳锋数日恶斗,一宵苦思,已是神衰力竭,听他连叫三声“欧阳锋”,突然间回光反照,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镜,数十年来往事历历,尽数如在目前,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你是老叫化洪七公!”
  两个白发老头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声音越来越低,突然间笑声顿歇,两人一动也不动了。
  杨过大惊,连叫:“爸爸,老前辈!”竟无一人答应。他伸手去拉洪七公的手臂,一拉而倒,竟已死去。杨过惊骇不己,俯身看欧阳锋时,也已没了气息。二人笑声虽歇,脸上却犹带笑容,山谷间兀自隐隐传来二人大笑的回声。
  北丐西毒数十年来反复恶斗,互不相下,岂知竟同时在华山绝顶归天。
  两人毕生怨愤纠结,临死之际却相抱大笑。数十年的深仇大恨,一笑而罢!
  杨过霎时间又惊又悲,没了主意,心想洪七公曾假死三日三夜,莫非二老又是假死?但瞧这情形却实在不像,心想:“或许他们死了一会,又会复活。两位老人家武功这样高,不会就死的。或许他们又在比赛,瞧谁假死得久些。”
  他在两人尸身旁直守了七日七夜,每过一日,指望便少了一分,但见两尸脸上变色,才知当真死去,当下大哭一场,在洞侧并排挖了两个坑,将两位武林奇人葬了。洪七公的酒葫芦,以及两人用以比武的棍棒也都一起埋入。
  只见二老当日恶斗时在雪中踏出的足印都已结成了坚冰,足印犹在,躯体却已没入黄土。杨过踏在足印之中,回思当日情景,不禁又伤心起来。又想如二老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到头来却要我这不齿于人的小子掩埋,甚么荣名,甚么威风,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他在二老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心想:“义父虽然了得,终究是逊于洪老前辈一筹。那打狗棒法使出之时,义父苦思半晌方能拆解,若是当真对敌,哪容他有细细凝思琢磨的余裕?”叹息了一阵,觅路往山下而去。这番下山,仍是信步而行,也不辨东西南北,心想大地茫茫,就只我孤身一人,任得我四海飘零,侍得寿数尽了,随处躺下也就死了。在这华山顶上不满一月,他却似已度过了好几年一般。上山时自伤遭人轻贱,满腔怒愤。
  下山时却觉世事只如浮云,别人看重也好,轻视也好,于我又有甚么干系。
  小小年纪,竟然愤世嫉俗、玩世不恭起来。
  不一日来到陕南一处荒野之地,放眼望去,尽是枯树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突然间西边蹄声隐隐,烟雾扬起,过不多时,数十匹野马狂奔而东,在里许之外掠过。眼见众野马纵驰荒原,自由自在,杨过不自禁的也感心旷神怡,纵目平野,奔马远去,只觉天地正宽,无拘无碍,正得意间,忽听身后有马发声悲嘶。
  转过身来,只见一匹黄毛瘦马拖着一车山柴,沿大路缓缓走来,想是那马眼见同类有驰骋山野之乐,自己却劳神苦役,致发悲鸣。那马只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条长腿肌肉尽消,宛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满了癫子,满身泥污杂着无数血渍斑斑的鞭伤。一个莽汉坐在车上,嫌那马走得慢,不住手的挥鞭抽打。
  杨过受人欺侮多了,见这瘦马如此苦楚,这一鞭鞭犹如打在自己身上一般,胸口一酸,泪水几乎欲夺目而出,双手叉腰,站在路中,怒喝:“兀那汉子,你鞭打这马干么?”
  那莽汉见一个衣衫褴楼、化子模样的少年拦路,举起马鞭喝道:“快让路,不要小命了么?”说着鞭子挥落,又重重打在马背上。杨过大怒,叫道:“你再打马,我杀了你。”那莽汉哈哈大笑,挥鞭往杨过头上抽来。
  杨过夹手夺过,倒转马鞭,吧的一声,挥鞭在空中打了个圈子,卷住了莽汉头颈,一把拉下马来,夹头夹脸的抽打了他一顿。
  那瘦马模样虽丑,却似甚有灵性,见莽汉被打,纵声欢嘶,伸头过来在杨过腿上挨挨擦擦,显得甚是亲热。杨过拉断了它拉车的挽索,拍拍马背,指着远处马群奔过后所留下的烟尘,说道:“你自己去罢,再也没人欺侮你了。”
  那马前足人立,长嘶一声,向前直奔。哪知这马身子虚弱,突然疾驰,无力支持,只奔出十余丈,前腿一软,跪倒在地。杨过见着不忍,跑过去托住马腹,喝一声:“起!”将马托了起来。那莽汉见他如此神力,只吓得连大车山柴也不敢要了,爬起身来,撒腿就跑,直奔到半里之外,这才大叫:“有强人哪!抢马哪!抢柴哪!”
  杨过觉得好笑,扯了些青草喂那瘦马。眼见此马遭逢坎坷。不禁大起同病相怜之心,抚着马背说:“马啊,马啊,以后你随着我便了。”牵着疆绳慢慢走到市镇,买些料豆麦子喂马吃了个饱。第二日见瘦马精神健旺,这才骑了缓缓而行。
  这匹癫马初时脚步蹒跚,不是失蹄,就是打蹶,哪知却是越走越好,七八日后食料充足、精力充沛,竟是步履如飞。杨过说不出的喜欢,更是加意喂养。
  这一日他在一家小酒店中打尖,那癞马忽然走到桌旁,望着邻座的一碗酒不住鸣嘶,竟似意欲喝酒。杨过好奇心起,叫酒保取过一大碗酒来,放在桌上,在马头上抚摸几下。那马一口就将一碗酒喝干了,扬尾踏足,甚是喜悦。杨过觉得有趣,又叫取酒,那马一连喝了十余碗,兴犹未尽。杨过再叫取酒时,酒保见他衣衫破烂,怕他无钱会钞,却推说没酒了。
  饭后上马,癫马乘着酒意,洒开大步,驰得犹如癫了一般。道旁树木纷纷倒退,委实是迅捷无比。只是寻常骏马奔驰时又稳又快,这癫马快是快了,身躯却是忽高忽低,颠簸起伏,若非杨过一身极高的轻功,却也骑它不得。
  这马更有一般怪处,只要见到道上有牲口在前,非发足超越不可,不论牛马骡驴,总是要赶过了头方肯罢休,这一副逞强好胜的脾气,似因生平受尽欺辱而来。杨过心想这匹千里良驹屈于村夫之手,风尘困顿,郁郁半生,此时忽得一展骏足,自是要飞扬奔腾了。
  这一副劣脾气倒与他甚是相投,一人一马,居然便成了好友一般。他本来情怀郁闷,途中调马为乐,究是少年心性,没几日便开心起来。自此一路向南,来到汉水之畔。沿路想起调笑陆无双、戏弄李莫愁师徒之事,在马上不自禁的好笑。想起小龙女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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