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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醒世恒言-第91部分

小说: 醒世恒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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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答道:“这事不消分付!但愿你阵面上神灵护祐,马到成功,博个封妻荫子。”

夫妻父子正在分别,外边报:“赵爷传令教场相会!”李雄洒泪出门,急急上马,

直至教场中演武厅上,与诸将参谒已毕。朝廷又差兵部官犒劳,三军齐向北阙谢

恩,口称万岁三声。赵爷分付李雄带领前部军马先行。李雄领了将令,放起三个

轰天大炮,众军一声呐喊,遍地锣鸣,离了教场,望陕西而进。军容整肃,器杖

鲜明。一路上逢山开径,遇水叠桥,不则一日,已至陕西地面。安营下寨,等大

军到来,一齐进发。与贼兵连战数阵,互相胜负。到七月十四,贼兵挑战。赵爷

令李雄出阵。那李雄统领部下精兵,奋勇杀入。贼兵抵挡不住,大败而走。李雄

乘胜追逐数里,不想贼人伏兵四起,团团围住,左冲右突,不能得脱,外面救兵

又被截断。李雄部下虽然精勇,终是众寡不敌。鏖战到晚,一军尽没。可怜李雄

盖世英雄,到此一场春梦!正是:

正气千寻横宇宙,孤魂万里占清寒。赵忠出征之事,按下不题。

却说焦氏方要下手,恰好遇着丈夫出征,可不天凑其便?李雄去了数日,一

乘轿子,抬到焦榕家里,与他商议。焦榕道:“据我主意,再缓几时。”焦氏道:

“却是为何?”焦榕道:“妹夫不在家死了,定生疑惑。如今还是把他倍加好好

看承。妹夫回家知道,越信你是个好人。那时出其不意,弄个手脚,必无疑虑,

可不妙哉?”焦氏依了焦榕说话,真个把玉英姊妹看承比前又胜几分。终日盼望

李雄得胜回朝。谁知巴到八月初旬,陕西报到京中,说七月十四日与贼交锋,前

部千户李雄恃勇深入,先胜后败,全军尽没。焦榕是专在各衙门当干的,早已知

得这个消息,吃了一惊,如飞报于妹子。焦氏闻说丈夫战死,放声号恸。那玉英

姊妹尤为可怜,一个个哭得死而复苏。焦氏与焦榕商议,就把先生打发出门,合

家挂孝,招魂设祭,摆设灵座。亲友尽来吊唁。那时焦氏将脸皮翻转,动辄便是

打骂。又过了月馀,焦氏向焦榕道:“如今丈夫已死,更无别虑,动了手罢!”

焦榕道:“我有个妙策在此,不消得下手,只教他死在他乡外郡,又怨你不着。”

焦氏忙问有何妙策。焦榕道:“妹夫阵亡,不知尸首下落。再捱两月,等到严寒

天气,差一个心腹家人,同承祖去陕西寻觅妹夫骸骨。他是个孩子家,那曾经途

路风霜之苦,水土不服,自然中道病死。设或熬得到彼处,叮嘱家人撇了他,暗

地自回。那时身畔没了盘缠,进退无门,不是冻死,定然饿死。这几个丫头,饶

他性命,卖与人为妾作婢,还值好些银子,岂非一举两得?”焦氏连称有理。

耐至腊月初旬,焦氏唤过李承祖说道:“你父亲半世辛勤,不幸丧于沙场,

无葬身之地,虽在九泉,安能瞑目!昨日闻得舅舅说,近日赵总兵连胜数阵,敌

兵退去千里之外,道路已是宁静。我欲亲往陕西寻觅你父亲骸骨归葬,少尽夫妻

之情。又恐我是个少年寡妇,出头露面,必被外人谈耻。故此只得叫家人苗全服

事你去走遭。倘能寻得回来,也见你为子的一点孝心。行囊都已准备下了,明早

便可登程。”承祖闻言,双眼流泪道:“母亲言之有理,孩儿明早便行。”玉英

料道不是好意,大吃一惊,乃道:“告母亲:爹爹暴弃沙场,理合兄弟前去寻觅。

但他年纪幼小,道途跋涉,未曾经惯。万一有些山高水低,可不枉送一死?何不

再差一人,与苗全同去,总是一般的。”焦氏大怒道:“你这逆种!当初你父存

日,将你姐妹如珍宝一般爱惜。如今死了,便忘恩背义,连骸骨也不要了!你读

了许多书,难道不晓得昔日木兰代父征西,缇萦上书代刑?这两个一般也是幼年

女子,有此孝顺之心。你不能勾学他恁般志气,也去寻觅父亲骸骨,反来阻当兄

弟莫去!况且承祖还是个男儿,一路又有人服事,须不比木兰女上阵征战,出生

入死。那见得有什么山高水低,枉送了性命!要你这样不孝女何用!”一顿乱嚷,

把玉英羞得满面通红,哭告道:“孩儿岂不念爹爹生身大恩,要寻访骸尸归葬?

止因兄弟年纪尚幼,恐受不得辛苦,孩儿情愿代兄弟一行。”焦氏道:“你便想

要到外边去游山玩景快活,只怕我心里还不肯哩!”当晚玉英姊妹挤在一处言别,

呜呜的哭了半夜。李承祖道:“姐姐,爹爹骸骨暴弃在外,就死也说不得。待我

去寻觅回来,也教母亲放心,不必你忧虑。”到了次早,焦氏催促起程。姊妹们

洒泪而别。焦氏又道:“你若寻不着父亲骸骨,也不必来见我。”李承祖哭道:

“孩儿如不得爹爹骨殖,料然也无颜再见母亲。”苗全扶他上了生口,经出京师。

你道那苗全是谁?乃是焦氏带来赠嫁的家人中第一个心腹,已暗领了主母之意,

自在不言之表。

主仆二人离了京师,望陕西进发。此时正是隆冬天气,朔风如箭,地上积雪

有三四尺高,往来生口,恰如在绵花堆里行走。那李承祖不上十岁的孩子,况且

从幼娇养,何曾受这般苦楚!在生口背上把不住的寒颤,常常望着雪窝里颠将下

来。在路晓行夜宿,约走了十数日。李承祖渐渐饮食减少,生起病来,对苗全道:

“我身子觉得不好,且将息两日再行。”苗全道:“小官人,奶奶付的盘缠有限,

忙忙趱到那边,只怕转去还用度不来。路上若再担阁两日,越发弄不来了。且勉

强捱到省下,那时将养几日罢!”李承祖又问:“到省下还有几多路?”苗全笑

道:“早哩!极快还要二十个日子。”李承祖无可奈何,只得熬着病体,含泪而

行。有诗为证:可怜童稚离家乡,匹马迢迢去路长!遥望沙场何处是?乱云衰草

带斜阳。

又行了两日。李承祖看看病体转重,生口甚难坐。苗全又不肯暂停,也不雇

脚力,故意扶着步行,明明要送他上路的意思。又捱了半日,来到一个地方,名

唤保安村。李承祖道:“苗全,我半步移不动了,快些寻个宿店歇罢!”苗全闻

言,暗想道:“看他这个模样,料然活不成了。若到店客中住下,便难脱身。不

如撇在此间,回家去罢!”乃道:“小官人,客店离此尚远。你既行走不动,且

坐在此,待我先去放下包裹,然后来背你去何如?”李承祖道:“这也说得有理。”

遂扶至一家门首阶沿上坐下。苗全拽开脚步,走向前去,问个小路抄转,买些饭

食吃了,雇个生口,原从旧路回家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李承祖坐在阶沿上,等了一回,不见苗全转来。自觉身子存坐不安,倒

身卧下,一觉睡去。那个人家却是个孤孀老妪,住得一间屋儿,坐在门口纺纱。

初时见一汉子扶个小厮坐于门口,也不在其意。直至傍晚,拿只桶儿要去打水,

恰好拦门熟睡。叫道:“兀那小官人快起来!让我们打水。”李承祖从梦中惊醒,

只道苗全来了,睁眼看时,乃是那屋里的老妪。便挣紥坐起道:“老婆婆有甚话

说?”那老妪听得语言不是本地上人物,问道:“你是何处来的,却睡在此间?”

李承祖道:“我是京中来的。只因身子有病,行走不动,借坐片时。等家人来到,

即便去了。”老妪道;“你家人在那里?”李承祖道:“他说先至客店中,放下

包裹,然后来背我去。”老妪道:“哎约!我见你那家人去时,还是上午。如今

天将晚了,难道还走不到?想必包裹中有甚银两,撇下你逃走去了!”李承祖因

睡得昏昏沉沉,不曾看天色早晚,只道不多一回。闻了此言,急回头仰天观望,

果然日已矬西。吃了一惊,暗想道:“一定这狗才料我病势渐凶,懒得伏侍,逃

走去了。如今教我进退两难,怎生是好?”禁不住眼中流泪,放声啼哭。有几个

邻家俱来观看。那老妪见他哭的苦楚,亦觉孤恓,倒放下水桶,问道:“小官人,

你父母是何等样人?有甚紧事,恁般寒天冷月,随个家人行走?还要往那里去?”

李承祖带泪说道:“不瞒老婆婆说,我父亲是锦衣卫千户,因随赵总兵往陕西征

讨反贼,不幸父亲阵亡。母亲着我同家人苗全到战场上寻觅骸骨归葬。不料途中

患病,这奴才就撇我而逃。多分也做个他乡之鬼了!”说罢,又哭。众人闻言,

各各嗟叹。那老妪道:“可怜!可怜!元来是好人家子息,些些年纪,有如此孝

心,难得!难得!只是你身子既然有病,睡在这冷石上,愈加不好了。且挣挫

起来,到我铺上去睡睡。或者你家人还来也未可知。”李承祖道:“多谢婆婆美

情!恐不好打搅。”那老妪道:“说那里话!谁人没有患难之处。”遂向前扶他

进屋里去。邻家也各自散了。承祖跨入门槛,看时,侧边便是个火炕,那铺儿就

在炕上。老妪支持他睡下,急急去汲水烧汤,与承祖吃。到半夜间,老妪摸他身

上,犹如一块火炭。至天明看时,神思昏迷,人事不省。那老妪央人去请医依脉,

取出钱钞,赎药与他吃,早晚伏侍。那些邻家听见李承祖病凶,在背后笑那老妪

着甚要紧,讨这样烦恼!老妪听见,只做不知,毫无倦怠。这也是李承祖未该命

绝,得遇恁般好人。有诗为证:家中母子犹成怨,路次闲人反着疼!美恶性生天

壤异,反教陌路笑亲情。

李承祖这场大病,捱过残年,直至二月中方才稍可。在铺上看着那老妪谢道:

“多感婆婆慈悲,救我性命!正是再生父母。若能挣紥回去,定当厚报大德。”

那老妪道:“小官人何出此言!老身不过见你路途孤苦,故此相留,有何恩德,

却说厚报二字!”光阴迅速,倏忽又三月已尽,四月将交。那时李承祖病体全愈,

身子硬挣,遂要别了老妪,去寻父亲骸骨。那老妪道:“小官人,你病体新痊,

只怕还不可劳动。二来前去不知尚有几多路程,你孤身独自,又无盘缠,如何去

得。不如住在这里,待我访问近边有人入京的,托他与你带信到家,教个的当亲

人来同去方好。”承祖道:“承婆婆过虑。只是家里也没有甚亲人可来。二则在

此久扰,于心不安。三则恁般温和时候,正好行走。倘再捱几时,天道炎热,又

是一节苦楚。我的病症,觉得全妥,料也无妨。就是一路去,少不得是个大道,

自然有人往来。待我慢慢求乞前去,寻着了父亲骸骨,再来相会。”那老妪道:

“你纵到彼寻着骸骨,又无银两装载回去,也是徒然。”李承祖道:“那边少不

得有官府,待我去求告,或者可怜我父为国身亡,设法装送回家,也未可知。”

那老妪再三苦留不住,又去寻凑几钱银子相赠。两下凄凄惨惨,不忍分别,到像

个嫡亲子母。临别时,那老妪含着眼泪嘱道:“小官人转来,是必再看看老身,

莫要竟自过去。”李承祖喉间哽咽,答应不出,点头涕泣而去。走两步,又回头

来观看。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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