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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醒世恒言-第38部分

小说: 醒世恒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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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报知。此事非同小可的勾当,须要小心在意!”二人领命去了,太尉立等他回

报。不消两个时辰,二人打看得韩夫人房内这般这般,便教太尉屏去左右,方才

将所见韩夫人房内坐着一人说话饮酒,“夫人口口声声称是尊神,小人也仔细想

来,府中墙垣又高,防闲又密,就有歹人,插翅也飞不进。或者真个是神道也未

见得。”太尉听说,吃那一惊不小。叫道:“怪哉!果然有这等事!你二人休得

说谎,此事非同小可。”二人答道:“小人并无半句虚谬。”太尉便道:“此事

只许你知我知,不可泄漏了消息!”二人领命去了。太尉转身对夫人一一说知:

“虽然如此,只是我眼见为真。我明晚须亲自去打探一番,便看神道怎生模样。”

捱至次日晚间,太尉复唤过昨夜打探二人来,分付道:“你两人着一个同我

过去,着一人在此伺候,休教一人知道。”分付已毕,太尉便同一人过去,捏脚

捏手,轻轻走到韩夫人窗前,向窗眼内把眼一张,果然是房中坐着一尊神道,与

二人说不差。便待声张起来,又恐难得脱身。只得忍气吞声,依旧过来,分付二

人休要与人胡说。转入房中,对夫人说个就里:“此乃必是韩夫人少年情性,把

不住心猿意马,便遇着邪神魍魉,在此污淫天眷。决不是凡人的勾当,便须请法

官调治。你须先去对韩夫人说出缘由,待我自去请法官便了。”夫人领命。明早

起身,到西园来,韩夫人接见。坐定,茶汤已过,太尉夫人屏去左右,对面论心,

便道:“有一句话要对夫人说知。夫人每夜房中,却是与何人说话,唧唧哝哝,

有些风声,吹至我耳朵里。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夫人须一一说知,不要隐瞒则个。”

韩夫人听说,满面通红,便道:“氏儿夜间房中并没有人说话,只氏儿与养娘们

闲话消遣,却有甚人到来这里!”太尉夫人听说,便把太尉夜来所见模样,一一

说过。韩夫人吓得目睁口呆,罔知所措。太尉夫人再三安慰道:“夫人休要吃惊!

太尉已去请法官到来作用,便见他是人是鬼。只是夫人到晚间,务要陪个小心,

休要害怕!”说罢,太尉夫人自去,韩夫人到捏着两把汗。

看看至晚,二郎神却早来了。但是他来时,那弹弓紧紧不离左右。却说这里

太尉请下灵济宫林真人手下的徒弟,有名的王法官,已在前厅作法。比至黄昏,

有人来报:“神道来了!”法官披衣仗剑,昂然而入,直至韩夫人房前,大踏步

进去,大喝一声:“你是何妖邪?却敢淫污天眷!不要走,吃吾一剑!”二郎神

不慌不忙,便道:“不得无礼!”但见: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

满月,弹发似流星。当下一弹弓,正中王法官额角上,流出鲜血来,霍地望后便

倒,宝剑丢在一边。众人慌忙向前扶起,往前厅去了。那神道也跨上槛窗,一声

响亮,早已不见。当时却是怎地结果?正是:

说开天地怕,道破鬼神惊。

却说韩夫人见二郎神打退了法官,一发道是真仙下降,愈加放心,再也不慌。

且说太尉已知法官不济,只得到赔些将息钱,送他出门。又去请得五岳观潘

道士来。那潘道士专一行持五雷天心正法,再不苟且,又且足智多谋。一闻太尉

呼唤,便来相见,太尉免不得将前事一一说知。潘道士便道:“先着人引领小道

到西园,看他出没去处,但知是人是鬼。”太尉道:“说得有理。”当时潘道士

别了太尉,先到西园韩夫人卧房,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又请出韩夫人来拜见了,

看了他气色。转身对太尉说:“太尉在上,小道看起来,韩夫人面上部位气色,

并无鬼祟相侵。只是一个会妖法的人做作,小道自有处置。也不用书符咒水、打

鼓摇铃,待他来时,小道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只怕他识破局面,再也不来,却

是无可奈何。”太尉道:“若得他再也不来,便是干净了。我师且留在此,闲话

片时则个。”

说话的,若是这厮识局知趣,见机而作,恰是断线鹞子,一般再也不来,落

得先前受用了一番,且又完名全节,再去别处利市,有何不美?却不道是:得意

之事,不可再作,得便宜处,不可再往。

却说那二郎神毕竟不知是人是鬼。却只是他尝了甜头,不达时务,到那日晚

间,依然又来。韩夫人说道:“夜来氏儿一些不知,冒犯尊神。且喜尊神无事,

切休见责。”二郎神道:“我是上界真仙,只为与夫人仙缘有分,早晚要度夫人

脱胎换骨,白日飞升。叵耐这蠢物!便有千军万马,怎地近得我!”韩夫人愈加

钦敬,欢好倍常。却说早有人报知太尉,太尉便对潘道士说知。潘道士禀知太尉,

低低分付一个养娘,教他只以服事为名,先去偷了弹弓,教他无计可施。养娘去

了。潘道士结束得身上紧簇,也不披法衣,也不仗宝剑,讨了一根齐眉短棍,只

教两个从人,远远把火照着,分付道:“若是你们怕他弹子来时,预先躲过,让

我自去,看他弹子近得我么?”二人都暗笑道:“看他说嘴!少不得也中他一弹。”

却说养娘先去,以服事为名,挨挨擦擦,渐近神道身边。正与韩夫人交杯换盏,

不堤防他偷了弹弓,藏过一壁厢。这里从人引领潘道士到得门前,便道:“此间

便是。”丢下法官,三步做两步,躲开去了。

却说潘道士掀开帘子,纵目一观,见那神道安坐在上。大喝一声,舞起棍来,

匹头匹脑,一径打去。二郎神急急取那弹弓时,再也不见。只叫得一声:“中计!”

连忙退去,跨上槛窗。说时迟,那时快,潘道士一棍打着二郎神后腿,却打落一

件物事来!那二郎神一声响亮,依然向万花深处去了。潘道士便拾起这物事来,

向灯光下一看,却是一只四缝乌皮皂靴。且将去禀复太尉道:“小道看来,定然

是个妖人做作,不干二郎神之事。却是怎地拿他便好?”太尉道:“有劳吾师,

且自请回。我这里别有措置,自行体访。”当下酬谢了潘道士去了,结过一边。

太尉自打轿到蔡太师府中,直至书院里,告诉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终

不成恁地便罢了!也须吃那厮耻笑,不成模样!”太师道:“有何难哉!即今着

落开封府滕大尹领这靴去作眼,差眼明手快的公人,务要体访下落,正法施行!”

太尉道:“谢太师指教。”太师道:“你且坐下。”即命府中张干办火速去请开

封府滕大尹到来。起居拜毕,屏去人从,太师与太尉齐声说道:“帝辇之下,怎

容得这等人在此做作!大尹须小心在意,不可怠慢。此是非同小可的勾当,且休

要打草惊蛇,吃他走了!”大尹听说,吓得面色如土,连忙答道:“这事都在下

官身上。”领了皮靴,作别回衙。即便升厅,叫那当日缉捕使臣王观察过来,喝

退左右,将上项事细说了一遍。“与你三日限,要捉这个杨府中做不是的人来见

我。休要大惊小怪,仔细体察,重重有赏。不然,罪责不小!”说罢,退厅。王

观察领了这靴,将至使臣房里,唤集许多做公人,叹了一口气,只见:眉头塔上

双横锁,腹内新添万斛愁。

却有一个三都捉事使臣,姓冉,名贵,唤做冉大。极有机变,不知替王观察

捉了几多疑难公事,王观察极是爱他。当日冉贵见观察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再

也不来答扰,只管南天北地,七十三、八十四说开了去。王观察见他们全不在意,

便向怀中取出那皮靴向桌上一丢,便道:“我们苦杀是做公人!世上有这等糊涂

官府。这皮靴又不会说话,却限我三日之内,要捉这个穿皮靴在杨府中做不是的

人来!你们众人道是好笑么?”众人轮流将皮靴看了一会,到冉贵面前,冉贵也

不采,只说:“难!难!难!官府真个糊涂。观察,怪不得你烦恼!”那王观察

不提便罢,听了之时,说道:“冉大,你也只管说道难,这桩事便恁地干休罢了?

却不难为了区区小子,如何回得大尹的说话?你们众人都在这房里撰过钱来使的,

却说是难!难!难!”众人也都道:“贼情公事还有些捉摸。既然晓得他是妖人,

怎地近得他。若是近得他,前日潘道士也捉勾多时了。他也无计奈何,只打得他

一只靴下来。不想我们晦气,撞着这场没头脑的官司,却是真个没捉处!”当下

王观察先前只有五分烦恼,听得这篇言语,句句说得有道理,更添上十分烦恼。

只见那冉贵不慌不忙,对观察道:“观察且休要输了锐气。料他也只是一个人,

没有三头六臂,只要寻他些破绽出来,便有分晓。”即将这皮靴番来覆去,不落

手看了一回。众人都笑起来,说道:“冉大!又来了,这只靴又不是一件稀奇作

怪,眼中少见的东西,止无过皮儿染皂的,线儿扣缝的,蓝布吊里的,加上楦头,

喷口水儿,弄得紧棚棚好看的。”冉贵却也不来兜揽,向灯下细细看那靴时,却

是四条缝,缝得甚是紧密。看至靴尖,那一条缝略有些走线。冉贵偶然将小指头

拨一拨,拨断了两股线,那皮就有些撬起来。向灯下照照里面时,却是蓝布托里。

仔细一看,只见蓝布上有一条白纸条儿,便伸两个指头进去一扯,扯出纸条。仔

细看时,不看时万事全休,看了时,却如半夜里拾金宝的一般。那王观察一见,

也便喜从天降,笑逐颜开。众上争上前看时,那纸条上面却写着:“宣和三年三

月五日铺户任一郎造。”观察对冉大道:“今岁是宣和四年。眼见得做这靴时,

不上二年光景。只捉了任一郎,这事便有七分。”冉贵道:“如今且不要惊了他,

待到天明,着两个人去,只说大尹叫他做生活,将来一索捆番,不怕他不招。”

观察道:“道你终是有些见识!”当下众人吃了一夜酒,一个也不敢散。

看看天晓,飞也似差两个人捉任一郎。不消两个时辰,将任一郎赚到使臣房

里,番转了面皮,一索捆番。“这厮大胆,做得好事!”把那任一郎吓了一跳,

告道:“有事便好好说!却是我得何罪,便来捆我?”王观察道:“还有甚说!

这靴儿可不是你店中出来的?”任一郎接着靴,仔细看了一看:“告观察,这靴

儿委是男女做的。却有一个缘故:我家开下铺时,或是官员府中定制的,或是使

客往来带出去的,家里都有一本坐薄,上面明写着某年某月某府中差某干办来定

制做造。就是皮靴里面,也有一条纸条儿,字号与坐薄上一般的。观察不信,只

消割开这靴,取出纸条儿来看,便知端的。”王观察见他说着海底明,便道:

“这厮老实,放了他好好与他讲。”当下放了任一郎,便道:“一郎休怪,这是

上司差遣,不得不如此。”就将纸条儿与他看,任一郎看了道:“观察,不打紧!

休说是一两年间做的,就是四五年前做的,坐薄还在家中。却着人同去取来对看,

便有分晓。”当时又差两个人,跟了任一郎,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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