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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醒世恒言-第111部分

小说: 醒世恒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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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足!正是:

无情不恨良宵短,有约偏嫌此日长!

至夜,韩翁扶醉而归,到船即睡。捱至更深,舟子俱已安息。微闻隔壁弹指

三声,黄生急整冠起视。时新月微明,轻风徐拂,女已开半户,向外而立。黄生

即于船舷上作揖,女于舱中答礼。生便欲跨足下舱,女不许,向生道:“慕君之

才,本欲与君吐露心腹,幸勿相逼!”黄生亦不敢造次,乃矬身坐于窗口。女问

生道:“君何方人氏?有妻室否?”黄生答道:“维扬秀才,家贫未娶。”女道:

“妾之母裴姓,亦维扬人也。吾父虽徽籍,浮家蜀中,向到维扬,聘吾母为侧室,

止生妾一人。十二岁吾母见背,今三年丧毕,吾父移妾归蜀耳!”黄生道:“既

如此,则我与小娘子同乡故旧,安得无情乎?幸述芳名,当铭胸臆。”女道:

“妾小字玉娥,幼时吾母教以读书识字,颇通文墨。昨承示佳词,逸思新美,君

真天下有心人也!愿得为伯鸾妇,效孟光举案齐眉,妾愿足矣!”黄生道:“小

娘子既有此心,我岂木石之比,誓当竭力图之。若不如愿,当终身不娶,以报高

情!”女道:“慕君才调,不羞自媒。异日富贵,勿令妾有白头之叹。”黄生道:

“卿家雅意,阳侯河伯,实闻此言,如有负心,天地不宥。但小娘子乃尊翁之爱

女,小生逆旅贫儒,即使通媒尊翁,未必肯从。异日舟去人离,相会不知何日?

不识小娘子有何奇策,使小生得遂盟言?”女道:“夜话已久,严父酒且醒矣,

难以尽言。此后三月,必到涪州。十月初三日,乃水神生日,吾父每出入,必往

祭赛,舟人尽行。君以是日能到舟次一会,当为决终身之策,幸勿负约,使妾望

穿两眸也!”黄生道:“既蒙良约,敢不趋赴!”言毕,舒手欲握女臂,忽闻韩

翁酒醒呼茶,女急掩窗。黄生逡巡就寝,忽忽如有所失。从此合眼便见此女,顷

刻不能忘情,此女亦不复启窗见生矣。

舟行月馀,方抵荆江,正值上水顺风,舟人欲赶程途,催生登岸。生虽徘徊

不忍,难以推托。将酒钱赠了舟子,别过韩翁,取包裹上岸,复伫立凝视中舱,

凄然欲泪。女亦微启窗棂,停眸相送。俄顷之间,扬帆而去,迅速如飞。黄生盼

望良久,不见了船,不觉堕泪。傍人问其缘故,黄生哽咽不能答一语。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黄生呆立江岸,直至天晚,只得就店安歇。次早问了守帅府前,投了名刺,

刘公欣然接纳,叙起敬慕之意,随即开筵相待。黄生于席间思念玉娥,食不下咽。

刘公见其精神恍惚,疑有心事,再三问之。黄生含泪不言,但云:“中途有病未

痊。”刘公亦好言抚慰。至晚刘公亲自送入书馆,铺设极其华整。黄生心不在焉,

郁郁而已。

过了数日,黄生恐误玉娥之期,托言欲往邻郡访一故友,暂假出外,月馀即

返。刘公道:“军务倥偬,政欲请教,且待少暇,当从尊命。”又过了数日,生

再开言,刘公只是不允。生度不可强,又公馆守卫严密,夜间落锁,不便出入。

一连踌蹰了三日夜,更无良策。忽一日问馆童道:“此间何处可以散闷?”馆童

道:“一墙之隔,便是本府后花园中,亭台树木,尽可消遣。”黄生命童子开了

书馆,引入后园。游玩了一番,问道:“花园之外,还有何处?”馆童道:“墙

外便是街坊,周围有人巡警。日则敲梆,夜则打更。老爷法度,好不严哩!”黄

生听在肚里,暗暗打帐:“除非如此如此。”是夜和衣而卧,寝不成寐。捱到五

更,鼓声已绝,寂无人声,料此际司更的辛苦了一夜,必然困倦。此时不去,更

待何时!近墙有石榴树一株,黄生攀援而上,耸身一跳,出了书房的粉墙,静悄

悄一个大花园,园墙上都有荆棘。黄生心生一计,将石块填脚,先扒开那些棘刺,

逾墙而出,并无人知觉。早离了帅府,趁此天色未明,拽开脚步便走。忙忙若丧

家之狗,急急如漏网之鱼!有诗为证:

已效郗生入幕,何当干木逾垣!岂有墙东窥宋,却同月下追韩。

次日馆中童子早起承值,叫声:“奇怪!门不开,户不开,房中不见了黄秀

才!”忙去报知刘公。刘公见说,吃了一惊,亲到书房看了一遍,一步步看到后

园,见棘刺扒动,墙上有缺,想必那没行止的秀才,从此而去,正不知甚么急务。

当下传梆升帐,拘巡警员役询问,皆云不知,刘公责治了一番。因他说邻邦访友,

差人于襄邓各府逐县挨查缉访,并无踪影,叹息而罢。

话分两头。却说黄秀才自离帅府,挨门出城,又怕有人追赶,放脚飞跑;逢

人问路,晚宿早行,径望涪州而进。自古道:无巧不成话。赶到涪州,刚刚是十

月初三日。且说黄秀才在帅府中,担阁多日,如何还赶得上?只因客船重大,且

是上水有风则行,无风则止。黄秀才从陆路短船,风雨无阻,所以赶着了。沿江

一路抓寻,只见高樯巨舰,比次凑集,如鱼鳞一般,逐只挨去,并不见韩翁之舟。

心中早已着忙,莫非忙中有错,还是再捱转去。方欲回步,只见前面半箭之地,

江岸有枯柳数株,下面单单泊着一只船儿。上前仔细观看,那船上寂无一人,止

中舱有一女子,独倚筵窗,如有所待。那女子非别,正是玉娥。因为有黄生之约,

恐众人耳目之下,相接不便,在父亲前,只说爱那柳树之下泊船,僻静有趣,韩

翁爱女,言无不从。此时黄生一见,其喜非小。谩说洞房花烛夜,且喜他乡遇故

知。

那玉娥望见黄生,笑容可掬。其船离岸尚远,黄生便欲上。玉娥道:“水势

甚急,须牵缆至近方可。”黄生依言,便举手去牵那缆儿。也是合当有事,那缆

带在柳树根上,被风浪所激,已自松了。黄生去拿他时,便脱了结。你说巨舟在

江涛汹涌之中,何等力气!黄生又是个书生,不是筋节的,一只手如何带得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叫得一声“阿呀!”但见舟逐顺流下水,去若飞电,若现若

隐,瞬息之间,不知几里!黄生沿岸叫呼。众船上都往水神庙祭赛去了,便有来

往舟只,那涪江水势又与下面不同,离川江不远,瞿塘三峡,一路下来,如银河

倒泻一般;各船过此,一个个手忙脚乱,自顾且不暇,何暇顾别人。黄生狂走约

有一二十里,到空阔处,不见了那船。又走二十来里,料无觅处,欲待转去报与

韩翁知道,又恐反惹其祸,对着江面,痛哭了一声。想起远路天涯,孤身无倚,

欲再见刘公,又无颜面。况且盘缠缺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不如投向江流

或者得小娘子魂魄相见,也见我黄损不是负心之人。罢!罢!罢!人生自古谁无

死,留与风流作话文。”

黄秀才方欲投江,只听得背后一人叫道:“不可!不可!”黄生回头看时,

不是别人,正是维扬市上曾遇着请他玉马坠儿这个老叟。黄生见了那老叟,又羞

又苦,泪如雨下。老叟道:“郎君有何痛苦?说与老汉知道,或者可以分忧一二。”

黄生道:“到此地位,不得不说了。”但将初遇玉娥,及相约涪江,缆断舟行之

事,备细述了一遍。老叟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些须小事,如何便拚得一

条性命!”黄生道:“老翁是局外之人,把这事看得小。依小生看来,比天更高,

比海更阔,这事大得多哩!”老叟把十指一轮,说道:“老汉颇通数学,方才轮

算,尊可命不该绝,郎君还有相会之期。此去前面一里之外,有一茅庵,是我禅

兄所居,郎君但往借宿,徐以此事求之,彼必能相济。老汉不及奉陪。”黄生道:

“老翁若不同去,恐禅师未必相信,不肯留宿。”老叟道:“郎君前所惠玉马坠

儿,老汉佩带在身,我禅兄所常见,但以此为信可也。”说罢,就黄丝绦上解下

玉马坠来,递与黄生。黄生接得在手,老叟竟自飘然去了。

黄生为心事扰乱,依旧不曾问得姓名,懊悔无及!天色已晚,且自前去。约

行一里之外,果然荒野中独独有个茅庵,其门半掩。黄生捱身而入,佛堂中一盏

琉璃灯,半明不灭。居中放个蒲团,一位高年胡僧与塑的西番罗汉无二,盘膝打

坐,双眸紧闭,如入定之状。黄生不敢惊动,端跪于前。约有一个时辰,胡僧开

眼看见,喝道:“何物俗子,敢来混人!”黄生再拜,奉上玉马坠,代老叟致意:

“今晚求借一宿。”胡僧道:“一宿不难,但尘路茫茫,郎君此行将何底止?”

黄生道:“小生黄损正有心愿,欲求圣僧指迷。”遂将玉娥涪州之约始终叙述,

因叩首问计。胡僧道:“俺出家人心如死灰,那管人间儿女之事!”黄生拜求不

已。胡僧道:“郎君念既至诚,可通神明。但观郎君必是仕宦中人品,大丈夫以

致身青云,显宗扬名为本,此事须于成名之后,从容及之。”黄生又拜道:“小

生举目无亲,口食尚然不周,那有功名之念。适间若非老翁相救,已作江中之鬼

矣!”胡僧道:“佛座下有白金十两,聊助郎君费。且往长安,俟机缘到日,当

有以报命耳!”说罢,依先闭目入定去了。黄生身体亦觉困倦,就蒲团之侧,曲

肱而枕之,猛然睡去。醒将转来,已是黎明时候,但见破败荒庵,墙壁俱无,并

不见坐禅胡僧的踪迹,上边佛像也剥落破碎,不成模样。佛座下露出白晃晃一锭

大银,锭上凿有“黄损”二字。黄生叫声“惭愧!”方知夜来所遇,真圣僧也。

向佛前拜祷了一番,取了这锭银子,权为路费,径往长安。正是:

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话分两头。却说韩翁同舟人赛神回来,不见了船,急忙寻问。别个守船的看

见,都说:“断了缆,被流水滚下去多时了,我们没本事救得。”韩翁大惊,一

路寻将下来,闻岸上人所说,亦是如此。抓寻了两三日,并无影响,痛哭而回。

不在话下。

再说扬州妓女薛琼琼鸨儿叫做薛媪,为女儿琼琼以弹筝充选,入宫供奉,已

及二载。薛媪自去了这女儿,门户萧条,乃买舟欲往长安探女,希求天子恩泽。

其舟行至汉水,见有一覆舟自上流而下,回避不迭,砰的一声,正触了船头,那

只船就停止不行了。舟人疑覆舟中必有财物,遂牵近岸边,用斧劈开,其中有一

女子。薛媪闻知,忙教救出,已是淹淹将尽,只有一丝未断。原来冬天水寒,但

是下水便没了命。只因此女藏在中舱,船底遮盖,暖气未泄,所以留得这一息生

气。舟中货物,已自漂失了,便有存留,舟人都分散去讫。薛媪为去了女儿琼琼,

正想没有个替代,见此女容貌美丽,喜不可言,慌忙将通身湿衣解下,置于絮被

之内,自己将肉身偎贴。那女子得了暖气,渐渐苏醒。然后将姜汤粥食,慢慢扶

持,又将好言抚慰。女子渐能言语,索取湿衣中锦囊。薛媪问其来历,女子答道:

“奴家姓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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