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上的乡村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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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不仅被批斗而且被开除了党籍，说他是人民的败类和资产阶级的俘虏。赵老爷子还记得县里另一位同志连续几天没上班，领导到他家查问他为啥不参加革命工作时看见他全身浮肿躺在床上已不能动弹，家人正在旁偷偷哭泣。赵老爷子虽正壮年也饿得身体开始浮肿起来。赵老爷子心想县城没有土地不能种粮食，农村有的是土地，有土地的地方应该不缺吃的，在农村找吃的总比县城要好找吧。赵老爷子想回家弄些吃的东西便借看父母为由请假数日回庙和村。一路上，赵老爷子看田地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到处是荒凉，在路沟里看见几个壮年人草草的埋着什么。赵老爷子心寒得就象大冬天里吃了冰块，他要快些回家看看父母和乡人的情况如何。
赵老爷子回到村子时已是下午，听不到狗叫声，闻不到鸡鸣，看不见猪跑。赵老爷子看见的是皮包骨头的村民在地上慢慢爬好象在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赵老爷子想不到村子情况比县城更加凄惨。赵老爷子流下泪水，当他想去扶地上的乡人时大队长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大队长比赵老爷子大几岁，是个能把毛主席语录倒背如流的人，正因如此他不仅当上大队长还成为人民公社的模范干部。大队长虽比赵老爷大几岁，但他知道赵老爷子是党的忠诚战士，是老革命，是比自己有革命资本的共产党员。赵老爷子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非常时期他的特殊身份救了他爹娘和一家人的生命。大队长笑着对赵老爷子说赵小二同志你回来咋不事先通知一声，我好派人接你。赵老爷子说我一个回来看一看爹娘，咋好让村里派人接。赵老爷子指着地上正爬着的村民刚想问大队长，是不是饿的。大队长忙又笑着说赵小二同志你要看望父母大人我陪着你。赵老爷子心中迷惑，自己刚进村时看见村口有几个围得园园的大大的粮仓，村里人咋会饿成这样。赵老爷子真想向大队长提出到粮仓看一看，大队长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赵老爷子知道多开口说话的后果，无奈的摇摇头，只好随大队长先看望爹娘自己也好找点吃的东西。赵老爷子从县城走到家没吃半口的东西，现在饿得是头昏眼花。
赵老爷子到家看见娘躺在床上，脸有些浮肿。赵老爷子没想到娘也饿成这样，忙上前抱着娘，真想痛哭。赵老爷子没有哭，大队长在后面跟着，他不能哭，只能强忍着。赵老爷子的爹和弟弟走过来忙把扶起来。娘流着泪用手抚摸着赵老爷子有点浮肿的脸没有说话，赵老爷子的爹和饿得面黄肌瘦的弟弟也不说话。大队长苦笑一下说，赵小二同志真对不起，村里没能照顾好党和革命同志的家属。赵老爷子看见爹和弟弟低头偷看着大队长不说话，心中明白，便对大队长说我感谢生产队和组织上的关怀。赵老爷子接着又说，大队长同志你事情多不用陪我了。大队长笑着问，赵小二同志还没有吃饭吧，我去让人给你送饭来。大队长说完走了。大队长一走，赵老爷子便趴在娘身上哭，他爹有气无力说别哭了，过会儿村里人来看见不好。赵老爷子明白爹的话，擦下眼泪不哭了。爹又说，因为你是共产党员和革命同志村里对咱很照顾，每天去生产队领饭队里总要多给咱一份（其实也就多一勺汤）咱一家人才没被饿死。赵老爷子说村口不是有几个大粮仓吗？爹说那些都是假的，里面全是土和草没有一粒粮食。赵老爷子吃惊问爹，没有粮食要粮仓干什么？爹小声说咱村是模范村咋能没有大粮仓？赵老爷子又说，假的有什么用？爹象是怕被外人到压声说是给上级检查看的。赵老爷子问爹，上级不知道粮仓是假的吗？爹小声说当然知道，只是没人敢打开粮仓看。赵老爷子说我刚才进村时看见有村人在地上爬好象在找东西吃。赵老爷子的爹擦直眼角说孩子你不知道，咱村每天都有人饿死在家中。什么，每天都有人饿死在家中？！赵老爷子惊诧感到不可思议。爹继续说，家里的人为了多领取一份饭家人死了也不敢报，不敢哭，怕干部知道后扣除死人的饭。村里怕活人吃死人的饭常派人到各家各户清查人数和清理尸体。赵老爷子的弟弟小声哭着说咱大娘前天就饿死了。赵老爷子听罢感到头上有一炸弹爆炸，自己差点昏倒在地。他爹对着他弟弟说哭什么哭快把泪擦干。赵老爷子的弟弟擦干眼泪。赵老爷子压着悲痛说村里为啥不给大娘多分一份饭汤。他爹说你大娘不是革命家属。赵老爷子低头不说话。
过一会儿，大队长派送饭的人来了，他到了门口小声问赵小二同志在家吗？赵老爷子说我在家。那人往屋外望望看看没有人才进屋，赵老爷看眼前的村民面黄肌瘦的，不过脸上的气色比自己的弟弟要好得多。那村人低声道，大队长说赵小二同志刚从县城回来还没有吃饭，让我送饭来。那人说完小心的从怀里摸出两块如小孩子拳头一样大小的红薯，小心的递给赵老爷子而自己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赵老爷子接过红薯对那人说你回去告诉大队长，说我赵小二同志谢谢他对革命同志的关爱。那人点点头，走了。赵老爷子看着手中的两块红薯感到比两盒金子还要珍贵百倍，赵老爷子真想一口吞下它们。赵老爷子咽口唾沫强忍饥饿，他把两块红薯给了娘。他娘摸着红薯喘口气说孩子你吃，娘不饿，你可不能饿坏了身体。赵老爷子不肯吃，他非要娘先吃，娘不吃，这样让来让去的。赵老爷子没办法只好说娘不吃孩儿饿死也不会吃。他娘无奈拿出一块红薯递给老头子说你把它分成四小块。他爹接过老伴递来红薯用刀切成四小块又交给老伴。赵老爷子的娘把他弟弟喊到床前说，你和你哥把这两块大的吃掉。赵老爷子和弟弟不肯吃大块的，要爹娘吃大块的。他娘很生气。赵老爷和弟弟没办法只好把大块的吃掉。赵老爷子吃完红薯喝些水虽仍感到饿但精神许多，也有力气。赵老爷子对爹娘说自己想到村子里转一转。他爹不同意。赵老爷子说自己的村子怕什么。他爹叹口气。他娘说孩子想出去就让他出去好了，接着又对赵老爷子说，小二你是有文化有思想和觉悟的人，出去后不要乱讲。赵老爷子明白娘说的话。娘不说赵老爷子也清楚，在县城就有不少人说话不注意被人抓走，看押，批斗，结果，说话人稀里糊涂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啥罪。
赵老爷子说那时的村民比现在的非洲难民还要难民，个个不是全身浮肿就是瘦如干柴。赵老爷子在村里看着村民熟悉的面容，向他们问好，对方是无力回答，但他们的眼睛盯着赵老爷子似乎要把赵老爷子吞下。赵老爷子在乡亲面前也感到害怕，不是怕乡亲把自己吃掉，是心中说不出的一种怕。赵老爷子转到村北时看见一男人倒在路边象睡着一样，他手里紧握一块骨头，骨头泛白，一看便知是一块时间很久的老骨头。赵老爷上前细看，自己认识这个村民。这个村民和赵老爷子爹的年纪差不多，但按辈份，赵老爷子喊他老哥。赵老爷子把一指头放在老哥鼻孔边发现老哥已经死了，是饥饿而死的。赵老爷子看见老哥尸体的不远处一个相对年轻的村民柱着一棍子正一小步一小步往这边蹒跚而来，眼睛一直盯住老哥手中的骨头。赵老爷子想把老哥背回家，试一试，自己一个人无法背动，心想先告诉他家人和干部为好。赵老爷子正往老哥家走，又遇上大队长，赵老爷子把老哥的死告知大队长。大队长很平淡的说赵小二同志你是革命同志，这事你不要管了。赵小二说革命同志更要关心人民群众，这才能为人民服务。大队长看眼赵老爷子说好吧，请你放心我会派人埋葬他。赵老爷子说，我还没告诉老哥的家人。大队长说你不要去他家了，告诉他家人也没有用，他家里的人根本无法埋他，咱先把人埋了然后告诉他家人尸体埋在哪儿。赵老爷子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大队长派人弄块破旧门板和一块破布。赵老爷子知道这个时候想为老哥弄口棺材是不可能的事，听村长的语气能为老哥找来破门板和破布还是看在我赵小二共产党员的面子上。
大队长带着几个人随赵老爷子来到老哥死的地方时，看见那村民正坐在老哥尸体旁贪婪的啃着从老哥手中抠过来的骨头。那村民看见大队长慌忙站起来躲开。赵老爷子用破布把老哥包好，另几个人把老哥的尸体放在破门板上，抬起来要走。赵老爷子也要抬门板，大队长不让。赵老爷子坚持要抬老哥的尸体，大队长没办法只好同意他。赵老爷子刚把老哥的尸体抬出村口，大队长看见一块洼地，对其他人说尸体埋在洼地里。赵老爷子说尸体埋在洼地里不太好，这离村子太近。大队长说赵小二同志你难道以为尸体埋在洼地里不吉利，咱们革命同志是无神论者。赵老爷子又说洼地离村子太近，影响不好。大队长不悦的脸色没有了，他淡淡说，赵小二同志你没看见其他人已没力气抬了吗？大队长的话是实话，大家虽刚把老哥的尸体刚抬出村口但已累得个个满头大汗。赵老爷子没有说话。村长见赵老爷子不说话，便指挥大家抬起老哥的尸体往洼地里走。到了洼地大家放下尸体坐在地上休息，好大一会儿，大队长才让两个人挖墓坑。两村民累得大口大口喘粗气，很长时间才挖出一尺多深的墓坑。村长说不要挖了，把门板抬进去。当把老哥的尸体掩埋好后，大家累得又是满头大汗。村长对那两个村民说，晚上队里分饭时让生产队多分给你们一份。二个人高兴得连说好。当赵老爷子去老哥家把老哥埋葬地点告诉其家人时，看见老哥的家人饿得东倒西歪。大队长的话没错，老哥的家人根本没力气去埋葬他的尸体。老哥的家人听到老哥的死讯后没有表现出什么悲痛，也没有哭声。灾难过后，老哥的的儿子很是感激赵老爷子。赵老爷子的老哥就是张彪的祖爷，张彪现在逢年过节还不忘记去看望赵老爷子。
二
在农村迁祖坟可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不是简单的把祖辈的尸骨挖出来重新埋葬在另一个新墓坑。迁祖坟是很有讲究的，你不能无缘无故的想迁祖坟就迁祖坟。俗话说人是入土为安，祖辈离世多年，后人还去惊忧，这是大逆不道的，是要遭人骂的。迁祖坟要有合理的理由，必须得到族人的同意。张彪迁祖坟前把迁坟理由给族人说得明明白白（当然不是说为自己发财才迁祖爷的坟），族人觉得有道理才同意他迁祖坟。根据农村的风俗，祖先的尸骨是不能见天和阳光的，所以开挖坟墓前必须用白布先把祖坟上面的天遮挡起来然后开挖。安葬祖先的尸骨时也必须先把新坟上面天空遮挡起来，祖先的尸骨埋葬好后才能收起白布。听说这样做才不会惊动祖辈的鬼魂，鬼魂会安静的在新家定居。如果在迁坟过程中后人不小心让祖辈的尸骨见了天或阳光，祖辈的鬼魂会被惊吓走，不能附在尸骨上，成为在外游荡的孤魂，后人将是不孝的子孙，祖辈的鬼魂在也不能保佑自己的后人，这对子孙来说是最不吉利的。张彪迁祖爷的坟这天自己是万分的认真和细心，遮挡天空的白布他在家检查数遍，当白布支撑在他祖爷的上空后张彪又仔仔细细仰头查看，他唯恐白布上有破洞。张彪确信白布没有破洞，抬头又看不见天空时才让人开挖祖爷的坟墓。在庙和村迁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