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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玉漏无声阶已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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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华清辉暗晕,墙头暗风阵阵。
一个黑影越过,潜进现任礼部侍郎府中。
放低了脚步,刀尖滑向卧上桑的脖颈时,还是不小心惊动了睡在外间的夏珂。
“哪里来的宵小?”夏珂快速抽出佩剑,朝来者刺去。
来者不答,只携了桑便要转身逃走。而桑早已被紧紧扼住了咽喉,上下挣扎着,好不痛苦。
夏珂瞬时明白了刺客的来意,心中一沉,没再出声,专心攻向对方的要害破绽之处。

“桑?!”闻声惊醒的容然推开门,却没曾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而那方刺客久攻不下,无法脱身。情急之中瞄向了夏珂身后毫无武功的容然。
容然还未反应过来,剑尖便如同银白锋芒直直迎了上来。
“啊!——”

血,满手满身的血。
容然跌坐在了地上,怀中柔软,是桑。
夏珂看了眼飞快逃走的刺客,还是放弃了追上去,蹲下小心查看桑胸口的伤势。
因一剑正刺中桑的胸腔,静静夜中,只听得他沉重急促的喘息声。
“刺穿了肺部,容容,他——”
“不,不会的!”容然打断了夏珂没说完的话,“桑能治好的,对不对?桑还能治好的——”
低头看去,桑惨白得脸颊和着月光,竟仿佛透明的就要消失一样。而他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容:“我,我好久,好久——”
肺部像是漏风般滑出大量鲜红,胸腔疼得像是火烧一般,令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别说了,别说了。”一遍遍拼命拭着桑不断涌出的血液,容然忍着泪抬头望向夏珂,“木头,快救他!”
桑声音却平静地好似没事发生一般,只是眸光渐渐暗淡:“好久都——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我——”
“桑——!”
容然慌乱地摇晃着怀里那具柔软的身体。可曾经那么明亮过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良久,像明白桑永远也不会醒过来的事实。容然抿紧了嘴唇,擦干眼泪站起身子,朝房中走去。
“容容——”
没有理会夏珂在身后的呼喊,容然只是平静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她一定会让那些践踏人命的人付出代价!
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反倒像是蓄谋已久。如果不是早知道,怎会在桑一被送回自己府中,就立即派刺客来下毒手?
而眼下唯一可疑的不过一人——柳伯宗!
干涩的眼眶再流不出一滴泪水,满心满身都是刻骨的仇恨——
容然紧闭起双眸:对不起,桑。却竟然是我害了你。

北州赈济之款被贪一案,终因没有证据,罪设赵其远而告终。并罚工部尚书俸禄一年,其下工部官员俸禄三月以示惩戒。而庄雨因办案不力,亦被牵连,罚俸一月。
而此事即已告终,很快便被人抛诸脑后,毕竟接下来不久,就是宫廷祭春的盛大典礼。

瑸龙道上,一辆玉垂朱盖的锦缎马车缓缓驶向了柳相府。
车帘掀开,一个高大男子走了下来,正是当今三皇子李冽。只见他身着金红丝线缝制的五灵袍,腰佩细云美玉,手持一柄檀木古扇,好不潇洒。
男子已经正厅,便急急开了口:“舅父,临波呢?”
而这厢柳伯宗也闻着传话,正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李冽着急问话,不禁笑了出来:“冽儿还是一样的心躁——临波在里屋呢。”说着,便同李冽一起坐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今早朝上的政讯可真是大快人心啊——这几日,着实让老夫憋闷得慌,哈哈!”
“舅父是多虑了。我早料到二哥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李冽回头望见来人,惊喜地起身,“临波?!”
“见过三皇子。”柳临波浅步走来,微微弯身行了一个福礼。 
发丝如瀑,尽披于肩后。头饰一坠百步玲瑶,配上一身渐染淡红透纱衣。
虽未施脂粉,却显得樱桃小口,远山黛眉,水灵双眸,异常动人。
“快不必多礼——”李冽连忙上前搀扶,双手还未曾触到,却早被起身的柳临波不着痕迹地躲开。
一旁柳伯宗倒未注意临波的心思,只看着李冽的反应暗自欣喜,动了将义女外甥凑成一对的念头。

其实,柳伯宗一生未娶,这柳临波乃是他于路上捡到的。看着饿晕的孩子着实有些可怜,便动了心思收为义女。那时临波不过十岁,现在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幸在临波好福气,竟得三皇子垂青。若是将来三皇子取太子而代之,成为一国储君——想到这儿,柳伯宗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女儿,道:“明年初春你就要十八了,为父是时候替你准备嫁妆啦!”
“女儿不急——”柳临波仍是淡淡,面上并无过多起伏。
“你不急,有人可要急了。”柳伯宗转头看了李冽一眼,笑道。
而一旁李冽只盯着临波,眼眸灼热。
“爹爹说笑话了,却让旁人看着丢面。”临波不着痕迹地推脱了一句,“我到后面看茶去,爹爹同三皇子坐着先聊吧。”
“叫我表哥,临波。”李冽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和你说过多少遍,可你——”
柳临波看着柳伯宗的眼色,终于还是喊了一声:“是,表哥。”






10

10、第九章 。。。 
 
 
初春,寒冰消融,春风拂过绿水,倒映出玄泽湖边淡粉鹅黄的花朵,煞是可爱。
皇室习俗,每年初春,都要在玄泽湖边举行盛大的宮宴,祭奠祖先,恭祝盛世。
今年的宮宴也如往常热闹非凡,不但来了皇亲贵族,还有一些朝廷重臣也纷纷前来。
容然作为礼部侍郎,这样的大典自然不能缺席。忙完了上午的祭祀仪式,她才有空躲在不远处的桃林里歇歇脚。

那日朝会结束后,庄雨的一席话让她倍感沉重——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是正义,还是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
庄雨的讽刺眼神,桑的苍白脸色,还有太子最后离开背影——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容然,你在这里做什么?!”桃林中传来清朗声音,紧接着窸窸窣窣一阵,桃花下显出广陵王顾璟言的身姿,“是谁准你偷跑到这个地方?你难道不知道会让人担——”言及此,顾璟言突然止住了声音,转过身有些气恼地想要举步离开。
恰时一阵微风细抚,轻缓的如同柔弱无骨的手一般,容然忍不住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广陵王可知——”容然突然开口问道,“是怎样的境地,才会使一个人甘愿为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性命?”
“嗯?”顾璟言停下了脚步,“容——”
日光西斜,铺上玄泽湖面,带着斑斓的色彩,洒下星星点点似钻石般的耀眼光辉。
“活着真好呢。”像是并没有期望顾璟言的回答,容然看着眼前景象,又低低说了声,随即垂下头去。
而顾璟言早在一边把容然的表情都看进了眼底,心尖上泛起一股熟悉的疼。骄傲如他,却不由得想出声安慰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几乎落泪的女子。

“那必然是因为那个人很爱另一个人——才会想让他活着,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听闻此言,容然原本埋着的头因惊愕而抬了起来,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所以好好活着吧,为了那些爱你的人。”微微靠近容然,顾璟言禁不住伸出手去抹掉那几滴碍眼的泪珠。
可当他修长手指刚触到脸颊时,容然就仿似电击般瑟缩了下,顾璟言才惊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此时此刻竟显得那么的暧昧。
指尖上还存着一丝柔软滑腻的触感,然而望着容然泛起红晕的面容,顾璟言只得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顾璟言开口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安静。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童声在两人身后响起:“表哥,你在这里。”
顾璟言一回头,正看见九皇子李濬在身后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顾璟言向来喜欢这个表弟,声音因此也显得很是柔和。
“五哥六哥他们——太子哥哥在忙,我又找不到七哥。”李濬有些委屈地低头。
顾璟言早就知道五皇子和六皇子总是在背地里欺负李濬,骂他是宫女生的下贱种,此时不由为自己的离席有些自责:“表哥应该陪着你的。”
李濬摇摇头,望见容然,尽管心中有些惊异,但是面上仍旧平静。
“这位哥哥是?”李濬伸出手指向身旁容然。
“哦,他是礼部侍郎容然。”
顾璟言说着牵起了李濬的手,打算将他带回典礼现场,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而李濬并不见移步,只是定定看着容然。
容然被看得心中有些发毛,有礼地低下了头:“臣恭送九皇子,广陵王殿下。”
本应是李濬同顾璟言回了礼就要离开了的,而李濬却突然挣开了顾璟言拉着自己的手,走至容然身前:“你以后要经常入宫来陪我玩啊。”
闻言,容然惊异地抬头看向顾璟言,不明所以。而顾璟言只是在旁一脸好笑地看着,不出一言。
容然求助无果,只能咬了咬牙,收回视线望向九皇子,答道:“少澜毕竟身为朝臣,自还是应以政事为重。”
“濬儿喜欢你。”李濬仍是站着,只等她答应。
终于还是抵不过那双无辜可怜的眼神,容然在心底暗叹了一声,答道:“若臣有空——”
“太好了!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容然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心中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孩子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单纯。
但李濬纯真的面孔又使容然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好了,走吧——不然要让别人担心了。”
“嗯。”李濬应了声,这才回头离开。

宮宴一过,一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个时候,往往是礼部最忙的时候。
不仅祭祀礼仪频繁,各边城远国也陆陆续续的进献了贡品上来。容然每日一大早就起来清点这些贡品并作登记,直把她忙得晕头转向。
这日,容然不过刚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一个人就有匆匆跑了进来。
“容侍郎,容侍郎——”来人气喘吁吁,“上面刚刚来了命令,要我们放下手中的事,先着手准备迎接北罗族首领。”
容然盯着就快完成的工作,心中一阵哀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添乱子。掩去面上的不满,容然只平静地应了声“知道了。”便动身即刻赶往户部,登记拨银。

去户部的路上,容然一直在想北罗首领来朝的事,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北罗是前几年才壮大起来的国家,又紧挨着玄泽——很难让人不去担忧北罗的虎视眈眈。
才想着,迎面却碰上了罗世杰。
“罗侍郎——”容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急着要离开。
哪知罗世杰竟一把将容然拉了回来,调笑道:“少澜急匆匆地是去哪里,莫不是去东宫侍寝?”
容然早就看不惯罗世杰平日里这副轻佻油滑的样子,此刻更是对他的恶意调笑感到厌恶难当。
深吸了一口气,容然平静道:“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就不陪罗侍郎闲聊了!”
但罗世杰仍是紧抓着容然的手腕不放,挣扎间手腕不小心露了出来,细白的皮肤显现着因用力过大而微红的痕迹。罗世杰看向容然手腕处,眸色一深,心头滑过一丝疑惑:“少澜的手腕怎当这样白嫩纤细?”
“你快放开!”容然虽是厉声喝道,但神色间的一丝慌乱还是被罗世杰看在了眼里,心中疑虑扩大。
“罗侍郎这是在干什么?——”
罗世杰见有人来,忙松开了手。抬头,发现是广陵王,只能陪笑一声:“不过是同僚间闹着玩而已,让王爷看笑话了。”
“是吗?那都快些散了吧——皇宫里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顾璟言板起了脸朝向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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