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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宛如流云-第41部分

小说: 宛如流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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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是好运道。难怪出门那天一直听到喜鹊叫……”
  流云淡淡地笑,不理会他一旁的聒噪,只把期待的眼神投向地鼠,但地鼠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复又倒下身子,眯上眼睛,仿佛睡去。

  八

  八
  进城时颇费了些功夫,城门守卫换了批人,易冲又带了些卫国口音,那些守卫死活不让进。直到流云掀开车帘,朝守卫笑笑,他们才恍然醒悟般赶紧让道,嘴里不住地道着歉,原来还记得她当日进城时手里安宰相的亲笔路引。
  易冲顿时对她的身份来了兴趣,隔着从飞厚厚的身子问东问西,全然不顾从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不怕别人怪他孟浪。流云则笑嘻嘻地跟他打太极,一句来一句去,反正就是丝毫不透露自己半点线索。进城后走了不到百余丈,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轰响。随即,地面也开始震动,不似地震,只有千骑齐发,全力疾驰才会发出这样的震动。
  流云与从飞匆忙对视一眼,心中忽地有了个不好的念头。果然,远远地,有刺耳的号角和轰鸣声传来,马儿受了惊,在原地挥起高高的蹄子,引得马车左摇右晃。
  从飞飞身拖住缰绳,将马儿死死拖住,仿佛只是一刹那,满街只见哭喊着四处飞奔的仓惶人群。城头响起刺耳的警报,生起通红的火焰,飘出浓重的白烟。伴随着一阵阵喧闹和地震,狼盗袭城了。
  一旁沉睡的地鼠猛地跳起身,一把掀开窗帘惊惶地张望,眼中流露着无边的惶恐,仿佛待宰羔羊一般无助。流云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鄙夷,只因那剧烈的轰鸣声太过骇人,行人的反应太过惶恐,身处如此混乱的环境,流云第一次有了慌乱。
  “你们速回客栈,我去城墙看看。”易冲一改先前浪荡惫懒的表情,严肃地跟流云她们交待了一句,然后一掀车帘,迅速跳下,展开步子,朝城门方向奔去。流云也探出脑袋,跟随他的身影一直追到城头。
  三丈多高的城门早已紧闭,城下有数十名士兵死守,另有几十名红衣兵卫在城头警惕侍立,张弓拉箭,蓄势以待。壮年男子们纷纷涌出家门,手里都握着各色农具,菜刀,气势汹涌,面上杀气腾腾。每个人都知道,城门失守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两年来,听过了太多血腥的传闻,那些屠杀百姓,奸淫妇女的狼盗对他们来说,远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
  从飞担心流云的身体,只想赶紧先送她到客栈歇下。拉拉缰绳,把马车赶到街边上,缓缓前行,让汹涌人群从车边经过。
  “我们回头去看看。”流云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情绪,见着满脸坚毅刚强的守城百姓,只觉得胸中忽然澎湃,热血沸腾,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腔,手脚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虽只是古浪一过客,然此城安危存亡已与其紧紧相关。
  但从飞很果断地拒绝,毫不理会她带着些许愤怒的声音,反而甩了快鞭,加快步子朝客栈驶去。车里的地鼠也拽紧了她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说,毕竟是个女子,眼下还没有沦落到全民皆兵的地步。
  半路上撞见了六神无主的焦老大,看清流云所乘的马车,紧张表情稍稍松懈,快步奔到车前,大声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属下还以为被挡在城外,差点就要去向大人报信。还好,还好。”说罢,心有余悸地擦擦脸。流云清楚地看见他额角鼻尖渗出豆大的汗滴。
  压低声音回道:“易公子方才下了车,去城头抗敌了。焦先生可去城门处寻他。”瞥了眼焦老大身后十余名彪壮的护卫,忆及易冲飞将军的身份,心中稍定。只要来犯狼盗人数不是太多,守城十日半月该不成问题,到时候,附近城驿的守军必定来援,古浪应不至失守。
  焦老大闻知易冲行踪,匆匆向流云道了声谢,就带着护卫疾步奔向城门。这些人俱是训练有素,虎背熊腰,昂首挺胸,行走步伐间有种旁人难及的从容和气概,就是从县衙急匆匆冲出来的官兵也是远远不及的。
  流云由着从飞将马车一直开到客栈门口,刚下车,就见一绿色人影忽地冲出来,一头扎进流云怀里,喉中呜咽有声,正是等得心急如焚的绿绮。
  绿绮入城时正是城门开始戒严之时,官兵得到消息说狼盗正往南流窜,但当时只认为古浪城高墙厚,狼盗曾吃过一次亏,该不会再来。却不曾料到他们居然真的朝古浪进宫,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
  绿绮在客栈里听到警戒号角,心中陡然一阵,赶紧推窗,果见烽火连天,战事将起。想起流云尚在城外,一时又急又怕。虽从小在宰相府伺候,比旁的丫环多了些见识,但见如此情形也全没了主意,脑中胡思乱想,怕是流云她们遭了狼盗的毒手。一念至此,竟在屋里大声哭了起来,呜咽几声,忽见乌木马车上赶车的从飞,又惊又喜,来不及擦去脸颊的眼泪就朝外扑来。
  从飞把缰绳递给身边马夫,搓搓手,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绿绮你也会哭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掉了这么多金豆豆,好生可惜了。”
  绿绮一边抬起头,一边不好意思地擦着脸上残存的泪水,也不理会从飞的调笑,破涕为笑,“还好小姐你回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要是小姐你出了什么事,绿绮怎么跟老爷和陆少爷交待啊。”
  流云看着她眼角的泪花,亮晶晶的液体尚在眼中忽闪,明媚的双眼泛出淡淡红色,眼皮微微肿起,活似两只小桃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理了理她鬓脚的乱发,温和道:“我命大着呢,哪这么容易出事。看你,都哭成这样了,小心被人看到这副丑样子,以后嫁不出去。”
  绿绮害羞地低头微笑,有意无意地朝从飞瞥了一眼,低头拉着流云朝客房走去。流云不好推开,只得一边回头一边嘱咐从飞安置地鼠。
  地鼠也不客气,仿佛自己才是主人一般笔直地往后院冲,缩头缩脑地跟着流云进了院子,敲开她隔壁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任从飞怎么叫也不起床。

  离歌(九)

  九
  大郑以兵募为主,边境有事,兵员由内地调发。故古浪城虽处要塞,驻军并不多,共有驻兵三百,校尉一人,下设六队,五十人一队,各有正。照大郑朝制,一旦有战事,由当地最高行政长官全权负责军事行动,而校尉则从旁协助,故如今兵临城下,坐镇指挥的正是古浪城县令李成缺。
  李成缺出身草莽,一身侠气,后经武威郡守推荐入军,元德三年中武举,在大兴城做了两年的小校,后调至古浪,一步步升到县令之职。此人极好战事,李闻持出征时就曾主动请缨,出阵杀敌,因一时寻不到合适的人接替古浪政事,为李闻持所拒,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狼盗来袭,他正想借此机会好好发泄一番。
  但登上城楼,举目远眺,入眼处一片肃杀之气,层层铁骑,竟有上千人,李成缺心里顿时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否决了出城迎战的想法。去年狼盗猖獗来袭时不过四百余人,不知何时竟增至上千,李成缺俯视城下来回奔走的铁骑,再看看城楼上钢牙紧咬的士兵们,虽然脸上掩饰不住紧张和惶恐,但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勇敢和坚持。
  狼盗并不急着进攻,反而在城下立寨设营,数千人各施其职,全无落草贼寇的混乱,看得城上众人心中又疑又惊。眼前次情形充分说明狼盗已非去年冬天仓惶进军的乌合之众,反而更像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若真如此,以古浪城区区数百官兵,守城岌岌可危也。
  “大人——”一声疾呼打断了李成缺的思虑,回头一看,正是心腹小校扛着副盔甲过来。狼盗来袭时,他正在衙门里和师爷一起商讨明春与胡商贸易事宜,得知消息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了出门,眼下身上只着了件青衣布衫,站在一群士兵中像个弱质书生。
  匆匆套上擦得裎亮的盔甲,握住小校呈上的大砍刀,手腕猛地一抖,砍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刀把重重地砸向城楼青石,“咚——”地一声,竟溅出电光火花,吓得身侧侍立的士兵猛地一跳。
  “我李成缺对天起誓,誓守此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李成缺对天长啸一声,雄浑的嗓音一直扩到城楼各处,发出阵阵回音。
  满城将士精神俱是一振,情不自禁地大声回应,“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震天的啸声一波波传到城中,仿佛热浪淘沙,波涛汹涌,百姓闻知亦热血沸腾,精神振奋。青壮的男儿在城下挥拳高呼,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连老弱妇孺也拽紧了手里的菜刀转头,恨不得亲身与那无良匪徒同归于尽。
  李成缺满意地望着城中激动得不可自遏的百姓,毕竟是大郑男儿,性情豪迈,勇不畏死,只要城中百姓一心,共同抗敌,不管狼盗如何凶残勇猛,也定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沉重代价。
  “大人,有个卫国人求见。”小校神秘兮兮地凑到李成缺身边,脸上隐隐带着些兴奋。
  李成缺疑惑地瞪了他一眼,问道:“是何人?为何事?”
  “来人自称姓易,属下瞧着有些眼熟,似乎是五年前大败羯人的飞将军易冲。”小校眼中闪出狂热的光芒,五年前飞将军一战成名,不论是卫国还是大郑,众人皆知飞将军神勇无敌。许多少年将领更以其为偶像,常徘徊于幽州将军府邸,望与其一诉衷肠。
  李成缺自然也知飞将军威名,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又微微一愣,疑惑道:“你确定真是飞将军?眼下郑卫两国正与羌人交战,按理说他应在漠北大营统领大军才是,为何会出现在古浪小城?”
  小校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多了些不确定,缓缓道:“属下还是两年前去幽州办事时远远见过飞将军一面,依稀就是那模样。方才这位公子自称姓易,又从卫国来,属下就觉得可能是他。再加上,他面对成千狼盗毫不惊慌,此等定力着实少见,就算不是飞将军,想必也非是凡人,大人不妨一见。”
  李成缺点点头,大手一挥,道:“你带我去见他。若他真是飞将军,我也不失礼数。”心中忽然有了些许窃喜,若飞将军在此,以他勇猛才智,此战也未必全无胜算。
  远远就瞧见一年青男子立在城楼之上,颀长身躯,笔直腰杆,一身白衣迎风飘起,黑发抚过面庞,黑眸炯炯有神。几乎只是一眼,李成缺就可确定他便是名震天下的飞将军易冲,未及弱冠,稚嫩脸庞,周身却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只有常年沙场征战的将士才有这种凌冽气势,这一眼,让李成缺想到了瑞王李闻持。这两个人,在气质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李闻持更加严肃清冷,不苟言笑,而面前的年青人却嘴角含笑,给人亲近之感。
  “易冲见过李大人。”易冲礼貌地超李成缺抱拳行礼,表情甚是恭敬,并未因为自己身份高贵而有任何不屑。李成缺整整盔甲,赶紧还礼,道:“不知飞将军驾到,实在失礼。本应设宴款待,只是如今兵临城下,万分危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飞将军多包函。”
  易冲上前握住他的手,诚恳道:“李大人客气了,狼盗猖獗残忍,嗜血好杀,人神共愤。我易冲堂堂男儿,怎忍看其虏虐百姓,无法无天。今天赐良机,要李大人与在下共同抗敌,保城卫民,乃易冲之荣幸。还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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