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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海鸥飞处-第28部分

小说: 海鸥飞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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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她才低问:“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他转过头注视她。
  “海鸥该喜爱这个地方。”
  她不说话。这男人了解她内心的每根纤维!
  风在吹,海在啸,海浪拍击着岩石,发出巨大的声响。偌大的海滩,再也没有一个人。他们像离开了整个人的世界,而置身在一个世外的小角落里。他握住了她的双手,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他们对望着,长长久久的对望着。一任风在吹,一任海在啸,他们只是彼此凝视着。然后,一抹痛楚飞上了他的眉梢,飞进了他的眼底,他捏紧了她的手,几乎捏碎了她的骨头,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沉痛而喑哑的迸了出来:“羽裳,你这该死的、该死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都置身在这样的痛苦与煎熬里呵!”
  泪迅速的冲进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以为……”她呜咽着说:“你根本不爱我!”
  “你真这样‘以为’?”他狠狠的责备着,眼睛涨红了。
  “你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连慕枫都知道我为你发疯发狂,你自己还不知道?!”
  “你从没有对我说过,”她含泪摇头。“你骄傲得像那块岩石一样,你从没说你爱我,我期待过,我等待过,为了等你一个电话,我曾经终宵不寐,但是,你每次见了我就骂我,讽刺我。那个深夜的散步,你记得吗?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可以为你死,但是,你却告诉我不要认真,告诉我你只是和我玩玩……”
  “那是气话!你应该知道那是气话!”他叫:“我只是要报复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渡轮上的女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叶馨?为什么你一再捉弄我?为什么?”
  她弓起了膝,把头埋在膝上,半晌,她抬起头来,泪痕满面。
  “在渡轮上第一次相逢,我不知道你是谁,”她轻声说。
  “那晚我完全是顽皮,你查过我的历史,当然知道我一向就顽皮,就爱捉弄人。没料到你整晚都相信我的胡说八道,后来,我没办法了,只好溜之大吉。在新加坡二次相逢,我告诉过你,那又是意外。整整一星期,你信任我,帮助我,你憨厚,你热情,你体恤……”她闭闭眼睛,泪珠滚落。“那时,我就爱上了你。我不是一再告诉你,我会来台湾的吗?但是,返台后,我失去了再见你的勇气,我怎能告诉你,我在新加坡和香港都欺骗了你?我没勇气,我实在没勇气,干是,我只好冒第三次的险,这一次,我是以真面目出现在你面前的,真正的我,杨羽裳。”
  “我曾试探过你,你为什么不坦白说出来?”
  她悲切的望着他。
  “我怕一告诉你,我们之间就完了!我不敢呀!慕槐!如果我不是那么珍惜这份感情的话,我早就说了!谁知越是珍惜,越是保不住呀!”
  他叹口气,咬牙切齿。
  “慕枫说得对,我是个傻瓜!”他的眼眶湿了,紧握住她的手臂:“那么,那个早晨你为什么要和欧世澈作出那股亲热样子来?你知道那早我去你家做什么的吗?我是去告诉你我的感情!我是要向你坦白我的爱意,我是去请求你的原谅……”“你是吗?”她含泪问:“你真的是吗?但你什么话都没说,劈头就说你抱歉‘打扰’了我们,又说你是来看我父母的,不是来看我的……”
  “因为那个欧世澈呀!”他喊:“你穿著睡衣和他从卧室里跑出来,我嫉妒得都要发疯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可是我和欧世澈什么关系都没有呀!”她说:“他在卧室门口叫我,我就走出来看看,我在家常常穿著睡衣走动的呀!”
  他瞪视着她:“那么,你为什么告诉我欧世澈是你的未婚夫?”
  “你可以报复我,我就不能报复你吗?”
  “这么说,我们是掉进了自己的陷阱,白白埋葬了我们的幸福了?”他说。忍不住又咬牙切齿起来。“你太狠,羽裳,你该给我一点时间,你不该负气嫁给欧世澈!”
  “我给过你机会的,”她低声说:“那天夜里,我一连打过三次电话给你,记得吗?我要告诉你的,我要问你一句话,到底要不要我?到底爱不爱我?但是,你接了电话就骂人,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啊,我的天!”俞慕槐捶着岩石。“羽裳,我们做了些什么?我们做了些什么呵?”把她拥进了怀里,他紧紧的抱着她。
  “我们为什么不早一点说明白?为什么不早一点谈这篇话?为什么要彼此这样折磨?这样受苦呵!”
  她低叹一声。
  “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她幽幽的说:“我要强,自负,骄傲,任性……这就是我的报应,我要用一生的痛苦来赎罪。”
  “一生!”他喊,抓着她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他的面孔发红,他的眼睛热烈。“为什么是一生?”他问,兴奋而颤栗:“我们的苦都己经受够了!我们有权相爱,我们要弥补以前的过失。欧世澈并不爱你,你应该和他离婚,我们重新开始!”他热切的摇撼着她:“好吗?好吗?羽裳,答应我,和他离婚!答应我!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大好的时光和前途!我会爱你,我会宠你,我会照顾你,我再也不骄傲,再也不和你呕气!噢,羽裳!求你答应我,求你!和他离婚吧,求你!”她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满眼漾着泪。
  “你怎么知道他不爱我?”她问。
  “别告诉我他爱你!”他白着脸说:“如果他爱你,昨夜你不会一个人在家,如果他爱你,他不该允许你这样消瘦,这样苍白!如果他爱你,他现在就应该陪你坐在这岩石上!”
  她用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跪在他面前,她轻轻的用嘴唇吻了吻他的唇。
  “你对了!”她坦白的说:“他不爱我,正如同我不爱他一样。”
  “所以,这样的婚姻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一个坏鸡蛋,已经咬了一口,知道是坏鸡蛋,还要把它吃完吗?羽裳,我们以前都太笨,都太傻,现在,是我们认清楚自己的时候了。”
  他热切的望着她,抓紧了她的双手。“羽裳,告诉我一句话,你爱我吗?”
  “我说过,”她轻悄的低语:“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就爱上你了,从那时候到现在,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
  “那么,羽裳!”他深深的喘了口气:“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珠滑落了她的面颊。
  “为什么在半年以前,你不对我说这句话?”她呜咽着问。
  “该死的我!”他诅咒。“可是,羽裳,现在还不太晚,只要你和他离婚,还不太晚!羽裳,我已不再骄傲了,你知道吗?不再骄傲,不再自负,这半年的刻骨相思,已磨光了我的傲气!我发誓,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照顾你!我发誓,羽裳!”
  “唉!”她叹息。“我也变了,你看出来没有?我也不再是那个刁钻古怪的杨羽裳了!假若我真能嫁你,我会做个好妻子,做个最温柔最体贴的好妻子,即使你和我发脾气,我也不会怪你,不会和你吵架,我会吻你,吻得你气消了为止。真的,慕槐,假若我能嫁你,我一定是个好妻子!”
  “为什么说假若呢?”他急急的接口:“你马上去和他谈判离婚,你将嫁我,不是吗?羽裳?”他发红的脸凑在她面前,他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回答我!羽裳。”
  “慕槐,”她蹙着眉,凝视他。“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结婚容易,离婚太难哪!”
  “为什么?他并不爱你,不是吗?”
  “三年的投资,”她喃喃自语。“他不会放弃的!”
  “什么意思?”他问:“你说什么?”
  “他不会答应离婚的,慕槐,我知道。”她悲哀的说,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
  “我是他的金矿!”
  “什么?”
  “我是他的金矿!”她重复了一句:“像世澈那种人,他是不会放弃一座金矿的。”
  他瞪视着她。
  “羽裳,”他摇摇头。“不会那样恶劣!”
  “你不了解欧世澈。”她静静的说:“他知道我爱的是你,他从头就知道。”俞慕槐怔了好几分钟。
  “哦,天!”他喊,跌坐在岩石上,用手抱住了头。
  风在呼啸,海在喧嚣,远处的天边,暗沉沉的云层和海浪连接在一起。天,更加阴暗了。
  他们坐着,彼此相对。一种悲哀的,无助的感觉,在他们之间弥漫,四目相视,惨然不语,只有海浪敲击着岩石,打碎了那份寂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骤然的抬起头来。
  “羽裳,你和以前一样坚强吗?”他坚定的问。
  “我不知道。”她犹豫的回答。
  “你知道!你要坚强,为我坚强!听到吗?”他命令似的说。
  “怎样呢?”她问。
  “去争取离婚!去战斗!为你,为我,为我们两人的前途!去争取!如果他要钱,给他钱!我有!”
  “你有多少?”
  “大约十万块。”
  她把头转向一边,十万块,不够塞世澈的牙缝啊!再看看他,她知道他连十万都没有,他只是想去借而已。她低下头,凄然泪下。
  “别说了,我去争取!”她说。
  他抱住她,吻她。
  “马上吗?”他问。
  “马上!”
  “回去就谈?”
  “是的。”
  “什么时候给我消息?”
  “我尽快。”
  “怎么样给我消息呢?”
  “我打电话给你!”
  他抓紧她的肩膀,盯着她:“你说真的吗?不骗我吗?我会日日夜夜坐在电话机旁边等的!”
  “不骗你!”她流着泪说:“再也不骗你了!”
  “只许成功!”他说。
  她抬起眼睛来望着他。
  “慕槐──”她迟疑的叫。
  “只──许──成──功!”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含泪点头。
  他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风在吹,海在啸,他们拥抱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天边,有一只海鸥,正孤独的飞向了云天深处!
  晚上,杨承斌坐在沙发中,深深的抽着烟,满脸凝重的神情,对着那盏落地台灯发怔。杨太太悄悄的注视着他,递了一杯热茶到他面前,不安的问了一句:“承斌,你有什么心事吗?”
  杨承斌看了太太一眼,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来。
  “这两天见到羽裳没有?”他问。
  “前两天她还来过的,怎么呢?”
  “她快乐吗?”
  杨太太沉默了一会儿。
  “不,我不觉得她快乐,”她低声说。“她很苍白,很消瘦,我本来以为她有孕了,但她说根本没有。”她望望杨承斌。
  “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杨承斌重重的吐着烟雾。
  “你知道,今天世澈又到我办公厅找我,调了十万块的头寸,这一个月来,他前后已经调走三十几万了,他暗示羽裳用钱很凶,又说羽裳对他期望太高,希望她的‘丈夫’和她的‘父亲’一样有本领。于是,他暗中把那贸易公司的几宗大生意都抢了过来,要自己私人成立一家贸易公司,那公司也怕他了,最近把他升任做经理,但他依然没有满足,到底成立了一个‘世界贸易公司’,他就为这公司来调头寸……”
  他抽了口烟,对杨太太笑了笑:“我知道我说了半天,你一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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