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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海鸥飞处-第14部分

小说: 海鸥飞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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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不见,整个房间就显得空空荡荡的。杨太太站在门口,低声细气的叫了一声:“羽裳,你瞧谁来了,是俞慕槐呢!”
  一听到俞慕槐的名字,杨羽裳像触电般从床上跳了起来,迅速的回过头,露出了她那泪痕狼藉而又苍白的面庞。她的眼睛燃烧着,像要喷出火来般盯着他,嘴里发狂般的大叫着说:“滚出去!俞慕槐!谁要你来?你这个混帐王八蛋,你居然有脸到我家里来,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她一面叫着,一面抓起了一个枕头,对着他砸了过来,俞慕槐一手接住,她第二个枕头又砸了过来。那母亲紧张了,生怕俞慕槐会负气而去,她赶过去拉住了女儿的手,急急的说:“羽裳,你别乱发脾气,你和慕槐有什么误会,你们两个解释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你这样发脾气,怎能解决问题呢?”
  “我和他有什么误会!”杨羽裳乱嚷乱叫的说:“我根本不要见他!这个人是个衣冠禽兽!”
  俞慕槐的脸色发白了。他咬牙说:“我是禽兽,你是什么?海鸥吗?谋杀了丈夫的妻子吗?新加坡的歌女吗?你到底是什么?你不要见我,你以为我高兴见你吗?最好,我们这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见到面!”说完,他掉转头就预备离去。
  “慢着!”杨羽裳大叫。“你说些什么?”
  俞慕槐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杨羽裳,打开了手里的卷宗,他把那文件丢到她的身上来,冷冷的说:“这上面有你的全部资料,你最好自己看看清楚!别再对我演戏了,虽然你有最好的演戏天才!海鸥小姐。”
  杨羽裳低下了头,望着身上那个卷宗,在摊开的第一页上,她看到下面的记载:姓名:杨羽裳──海鸥──叶馨。以及其它。
  年龄:二十岁。
  出生年月日:一九五○年二月十六日。
  出生地:美国旧金山。
  所持护照:美国护照及中国护照。
  国籍:美国及中国双重国籍。
  本人籍贯:河北。
  父名:杨承斌。
  母名:张思文。
  居住过之城市:旧金山、马尼拉、新加坡、香港、台北、曼谷、东京,以及欧洲。
  学历:六岁毕业于旧金山××幼儿园。
  十二岁毕业于马尼拉××小学。
  十五岁毕业于香港××初中。
  十七岁来台,考进师大艺朮系。目前系艺朮系三年级学生。
  这一页的记载到此为止,后面还有厚厚的一叠,杨羽裳再也没有勇气去翻阅下面的,她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俞慕槐,愣愣的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俞慕槐点点头,阴沉的说:“你一生所做的事,这个卷宗里都有,包括你童年假扮成小乞丐,去戏弄警察,扮演残废,去戏弄一个好心的老太太。以至于十七岁那年,在香港,你假扮作一个痴情姑娘,去戏弄一个年轻人,弄得那年轻人为你吞安眠药,差点送掉了命。你父亲的事业遍及世界各地,你又有护照上的方便,于是,每到假日,你就世界各地乱跑,走到哪儿,你的玩笑开到哪儿。你扮过歌女、舞女,也冒充过某要人的女儿。你扮什么像什么,受你骗的人不计其数,包括我在内。每当闯了祸,你有父母出面为你遮掩,反正钱能通神,你的恶作剧从未受到惩罚。你的哲学是:人生如戏!于是,你天天演戏,时时演戏,对人生,对感情,你从没有认真过!”
  杨羽裳听呆了,大大的睁着眼睛,她注视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站在一边的慕枫,也听得出神了。
  “去年圣诞节期间,你刚好在香港度假,”俞慕槐继续说:“那个下雨的深夜,在天星码头,很凑巧我竟赶上那班轮渡,遇到了你,又很不幸的被你选作戏弄的对象。”
  杨羽裳畏缩了,垂下了睫毛,她轻轻的几乎是痛苦的说:“那晚,完全是个偶然。我只是无聊,我想试试看,如果我扮出一股失魂落魄的样子来,你会不会找我搭讪?谁知你真的过来了,我只好顺口胡说,演戏演到底了。”
  “很好,”俞慕槐耸了耸肩。“你攻中了人性的弱点,或者,你是攻中了我的弱点,总之,那个晚上,你完全达到了目的,把我弄得团团转。你扮演得真好,把决不可能的事竟演得栩栩如生!我是傻瓜,我活该上当!这也别提了,使我不解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新加坡,又怎么知道我会去那家夜总会,而能第二度戏弄我?”
  “谁知道你会去新加坡了?谁又想第二度戏弄你?”杨羽裳嘟着嘴苦恼的说:“那是寒假里,我反正没事做,到新加坡去玩。那家夜总会根本是我姑丈开的,我一时好奇,想试试当歌女是什么滋味,就跑去唱着玩。谁知道你阴魂不散的又闯了来了,世界那么大,你别的地方不好去,就单单跑到新加坡来?”
  “哦,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俞慕槐冷冷的说。“那闻经理显然是你的同谋了?”
  “闻经理才不知道呢!”杨羽裳仍然嘟着嘴。“他真以为我是被介绍来客串的二流歌星。”
  “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的演技,”俞慕槐再点了点头:“你见到我之后居然能面不改色,马上编出另一套故事来!连口音、语气、举动、一切都变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度弄得我团团转,好,好,你是天才,我佩服你!”
  “那个服务生来告诉我,闻经理叫我到五号桌子上去坐坐,我就觉得有点不对,”杨羽裳怯怯的、负疚的、解释的说:“我躲在帘子后面偷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你。我能怎样呢?本想不出去,溜之大吉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歌星。可是,后来我一想,干脆再演一场戏,试试我会不会被你识破,所以,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整套的计划,当然面不改色啦!”
  “很好,”俞慕槐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回想前情,回想整个被捉弄的经过,他不能不又愤怒了起来。“你果然又成功了,你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人物──叶馨,你欺骗了我整整一个星期,让我为你伤神,为你操心,为你难过……结果,”他咬牙切齿:“你只是在游戏!”
  杨羽裳再度垂下了眼睛。
  “我曾经想告诉你的,”她轻声的说:“尤其那最后一个晚上,我几乎说出真情来了,但你阻止了我,是你使我说不出口来的!”
  “看样子,这又是我的不是了?”俞慕槐冷笑了一下。“而事隔数月,你居然胆敢跑到我家里来,对我做第三度的戏弄!”
  杨羽裳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不是安心要戏弄你,”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我费了好大的心机,才找出机会来再度认识你。”
  俞慕槐瞪视着她。
  “是的,你费了好大的心机,你打听出我有个妹妹也在师大读书,你千方百计的接近她,先跟她成为好朋友,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以另一副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当我惊愕万状的时候,你又故技重施,装做从未见过我,哼!”他再哼了声。“你是有演戏天才,但是,小姐,你太信任你自己,你也太低估别人了!你以为,我是个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的人吗?你以为我生来就是个傻瓜,是个笨蛋吗?小姐,你未免太大胆了。”
  杨羽裳沉默了,垂着头,她一语不发,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身上的那个卷宗。
  “你确实又把我弄糊涂了,我甚至想去找精神科的医生了!”他继续说:“幸好我坚信自己的头脑清楚,坚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整整两个星期,我什么事也不做,只是调查你,从各方面调查你……”他顿了顿,睨视着她:“我奉劝你,小姐,下次你要找开玩笑的对象时,千万别找一个记者!”
  她的头抬起来了,她的眼睛怔怔的瞅着他,带着一份难以描述的苦恼,她说:“那么,你很早就都知道我的真相了?”
  “不错,很早就猜到了一个大概,但是,所有细节,还是陆续查出来,陆续拼凑出来的。我曾一再试探你,我也曾一再暗示你,我希望你能主动的告诉我,那么,我会原谅你。”
  他的声音降低了。“但是,无论我怎样暗示与试探,你都置之不理,却依然演你自己的戏!于是,我明白了,你的戏会一直演下去!不,小姐,我不愿再作牺牲品了,永远不愿了!你懂了吗?”
  她的脸色惨白,喃喃的说:“我懂了!你戏弄了我!从一开始,你就计划着报复,你对我若即若离,你对我欲擒故纵,然后,”她的眼睛冒着火。
  “你侮辱了我的感情!我懂了,你在报复,你从没有喜欢过我!你只是玩弄我!”
  “彼此彼此,不是吗?”他嘲弄的说,嘴角浮起一个恶意的笑。“应该有人让你受点教训了,不是吗?假如你竟然真心爱上了我,那就是你的悲哀了。”
  她的头高高的昂了起来,像一只待战的公鸡,她整个身子都挺直了。她脸上,那原有的怯意与愧疚都一扫而空,起而代之的,是一份极度的愤怒与憎恨。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她的呼吸沉重的鼓动着胸腔。好一会儿,他们对视着没有说话,然后,她忽然“格格格”的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面笑,她一面指着他说:“说老实话,你调查得确实很清楚,我一生游戏人生,不知戏弄过多少人,但是以这一次最有意思!你是我碰到的第一号傻瓜!”
  俞慕槐的脸色气得发白。
  “你很得意,是吧?”他说:“那么,今天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呢?今天凌晨三点钟,又是谁对我投怀送抱的呢?”
  这次,轮到杨羽裳的脸发白了。
  “假若你认为吻了我,就足以沾沾自喜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笑嘻嘻的说:“你是我吻过的不知道第几百个男人了!我从十四岁起就和男人接吻了!同时,我必须告诉你,论接吻技朮,你还是个小学生呢!”
  听到这儿,一直沉默着的杨太太跳了起来,急促而焦灼的说:“孩子们,求你们别再斗气了好吧?误会都已经讲开了,正该重新开始……”
  她的话没讲完,就被一阵门铃声所打断了,秀枝去开了门,大家都回头张望,门外,欧世澈正大踏步的跨了进来,他一直走到杨羽裳的卧室门口,诧异的望着这一群人,嚷着说:“这儿在开什么紧急会议吗?”
  杨羽裳一跃下床,高兴的欢呼了一声,扑奔过去,她抱住了欧世澈的脖子,热烈的送上了她的嘴唇。欧世澈吃了一惊,完全莫名其妙,惊喜之余,却本能的反应了杨羽裳的吻。
  杨羽裳吻完了他,亲热的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俞慕槐的面前来:“世澈,让我给你介绍,这是俞慕枫的哥哥俞慕槐,俞先生,你该认识认识欧世澈,他是我的未婚夫!”
  第五章
  俞慕槐的嘴唇颤抖着,他深深的看了欧世澈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摔头,他转过身子。大踏步的走了,甚至忘记叫慕枫一起走。欧世澈不解的说:“这人怎么了?”
  “他吗?”杨羽裳高声的说:“他在害‘自作多情’病呢!”
  俞慕槐咬紧了牙,冲出了杨家的大门。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夏季的台北,热得像个大大的蒸笼,太阳整日焚烧着大地,连夜里,气温都高得惊人。
  是由于天气的燠热吗?是由于工作的繁重吗?俞慕槐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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