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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越江吟 南州-第34部分

小说: 越江吟 南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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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道:“几年未见,川庆公似乎变了许多。我看你容貌清减,可是我南越食不够精,人不够美?”
  
  刘禄淡淡道:“殿下取笑了。初来之时,禄只想醉生梦死,然而亡国之痛寤寐相随。时至今日,禄再不知谦耻,也不敢安享嗟食。”
  
  我看着他道:“弱肉强食,天道使然,还盼川庆公想开些。”
  
  刘禄凄然道:“我若想不开,早便在殿下破城那一日殉国,又如何会虚受这五年光阴?”
  
  我示意严安去殿外把守,自己在一旁坐下:“川庆公文采斐然,赵彦一向真心敬服。本王虽长在边疆,却无时不关注川庆公新作,每每读起都不忍释卷。”说罢随口吟道:“离恨伴东风,关山梦还休。月华应照水,无奈一江秋。好诗,好意境。”
  
  刘禄面色平静:“殿下过誉了。”
  
  我目光一闪:“不过本王劝川庆公还是少做些,若要排解心绪,方式有很多,比如弹弹琴、看看书,如觉得孤寂,本王也可为川庆公多找几个通文墨的才子佳人相伴。像前日太子宫宴上出尽风头的事,最好免了。”
  
  刘禄低头道:“谨受教。臣听闻凌王殿下也是颇通音律之人,臣愿借机弹奏一曲,可否请殿下赏面指教?”
  
  我笑道:“本王久不习此道,早已生疏,只有静坐细赏了。”
  
  刘禄道:“殿下不必过谦。知音难觅,还请殿下击节相和。”
  
  我见他表情淡然,目中却带着一丝微弱神采,起身笑道:“川庆公雅兴,本王就献丑了。”走到大殿另一端,执起竹节。
  
  刘禄正襟端坐,手指按上琴弦,轻轻一挥,一曲清音在指下流淌而出。我仔细听着,轻轻敲击竹板与他呼应,只觉这曲中无喜无怒、无忧无恨,空旷已极、干净已极,再听下去心头竟觉得空空荡荡,再无一物存留。我知道刘禄精通音律,却不知道他何时达到了这种境界。正听着,琴音忽转高音,曲如江河奔流,滔滔不回,竟杂有风驰电掣之音。我听得渐渐心惊,立刻抛下竹节奔过去。奔到中途,只听“铮”的一声,琴弦崩断,琴声戛然而止。
  
  我不由悚然变色,大叫一声,却眼看着刘禄的身子软软垂下,再无声息。抢上去看时,只见琴弦之上挂着斑斑血滴,刘禄口眼紧闭,已然气绝。我心头巨震,突觉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急忙用手掩住。
  
  严安闻声闯进来,急促道:“殿下!怎么了?”他丝毫没有去看刘禄,却直奔到我身边,扶住我不住叫道:“殿下,殿下!”
  
  我闭着眼,抓住严安手臂,一行清泪从眼角流出:“刘禄……死了……”一时间悲不自抑,只觉得多年苦心付之一炬。
  
  严安颤声道:“是啊,刘禄死了,殿下却要保重啊!”
  
  我点点头,隔了一会,慢慢张开眼,看着刘禄逐渐僵冷的尸体,有说不出的难受。这下毒之人何其高明,竟让刘禄中毒多时不显异状,连我也瞒了过去。想到刘禄死前神态,不知道他心中可还有所牵挂?他明明服了毒却不肯以实相告,是否认为我参与了此事?抑或他早已怀了死志,终于在今日得到解脱?
  
  我轻声道:“严安,将川庆公遗容理好,让他安息吧。”
  
  走出殿外,仍是不见半个人影,抬头繁星满天,夜幕正浓,映着川庆宫里灯影灰暗,寂寂寥寥。可叹一代国主,就这般凄凉的去了。
  
  严安走到我身边道:“属下将川庆公遗体挪到了内殿的床上,川庆公面色平静,想是没有受到多大苦楚,还请殿下节哀。”
  
  我轻叹一声:“走吧!”
  
  忽然间一个尖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凌王,你害死蜀川国主,居心何在?”
  
  我顿住脚步:“尊驾是谁?”
  
  那声音冷冷道:“我乃国主近侍,亲眼见到陛下死在你的手上!越凌王,你杀了人难道想走的干净么?”
  
  我冷笑一声,转过身来:“方才我进殿之时怎么不见阁下露面?恐怕害死川庆公的正是阁下。”
  
  那声音怒道:“天下皆知越凌王举兵灭蜀,蜀川民众人尽恨之。如今更害死蜀川国主,越凌王,你以为只凭狡辩便能逃脱么?”
  
  严安大怒,被我伸手拦住。
  
  我垂下眼道:“既然阁下看得这么清楚,为何不敢现身相见?”
  
  “嘿嘿,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话音落时,一个黑色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那是个中年男子,眼窝深陷,却带着几分贪婪。他得意洋洋道:“越凌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今日乖乖就范,否则休想走得出这大殿!”
  
  我不答,从严安腰间抽出长剑,缓缓面向他。
  
  那人眼神敛了敛,马上冷笑道:“想杀人灭口么?杀了我一个,照旧有千千万万蜀人向你复仇,到时知道这事的可就不只我一人了!”
  
  我面无表情,只抬手一挥,剑光颤动,如银蛇出穴直射向前。那人睁大了眼,不料我丝毫不受威胁,来不及出招躲避,只歪头叫了一个“快”字,已被刺穿了咽喉。他扑然倒地,脸上犹带着不能相信的表情。我将长剑丢给严安,负手转身。
  
  严安跟上来急切道:“听那人意思,似乎周围还有同伙,会不会是——”
  
  我突然停住脚步,面色冰冷地站在原地。只见墙外火光闪动,一队人马冲进宫来,过不多时院中站满了举着火把的官兵。宋师承快步跨进来,见到我口呼千岁施礼。
  
  我淡淡看他一眼,道:“宋大将军来的何其早也!”
  
  宋师承忙告罪,起身时看到我身后景象,惊诧道:“殿下,这……”
  
  我仍是淡淡道:“川庆公刘禄饮鸩而死,他身边侍从妖言诽谤本王,被我杀了。”
  
  宋师承眸中一紧:“殿下,这要如何处置?”
  
  我用衣袖抹去嘴边血迹,冷笑道:“别问我,你该去问皇上才是。”
  
  宋师承大惊:“难道是……”
  
  我道:“宋大将军明白就好。”
  
  宋师承忙回头吩咐:“快去后殿看看有什么异常?”
  
  十几个官兵涌入后殿,不久回报:跟随刘禄丛蜀川归降的几名宫娥全都自缢而死,其余赏赐的侍女被关在殿内,看守后殿的侍卫却早已不在了。
  
  我听了低笑道:“这罪名自然又要我来担了。”
  
  宋师承道:“殿下何出此言?”
  
  我抬头看向院中黑幽幽的树影:“本王此来本为阻止刘禄服毒,不料上了一个大当。刘禄早已服下毒药,却骗得本王以为他安然无恙。那死了的侍从等在这里故意诬我,然后令同伙以报仇为名企图合围将我击杀,幸好大将军赶到,吓退了埋伏之人。”
  
  宋师承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地上尸首道:“殿下为何不留下活口查明幕后主使?”
  
  我苦笑道:“谁支使的我早已知道,何必还多留一个人栽赃?”
  
  那侍从出现的一瞬我明白过来,这整件事都是布好的棋局,一步步引我入内。今天鸩杀刘禄,让我明知有诈又不得不出面,做得何其成功!刘禄死了,我则在当场,事先收买好的侍从及时出现指责我是凶手,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要不是宋师承出现,谁知道我会不会真的走不出川庆宫?
  
  宋师承沉思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由臣亲自送殿下回府,再向皇上禀报。”说着留了十几人守在宫内,自己带了大队人马护送我。
  
  哪知走到川庆宫门口时,又见一队人马远远奔来,为首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人在我面前下了马:“二殿下原来在这里,皇上令小臣传下谕令,请二殿下速速进宫。”
  
  我静静道:“赵彦领旨,请公公先行一步,待小王回府换了朝服,自去觐见父皇。”
  
  那宦官道:“皇上特地吩咐小臣亲随殿下回宫,二殿下不必更换朝服,随我进宫便是。”又向宋师承道,“原来宋大人也在,皇上口谕,请宋大人派人好生看护川庆宫,别让闲杂人出入,如有异动可以进宫禀报。”
  
  我与宋师承对望一眼,均想皇上知道得何其迅速!
  
  我道:“小王仓促出行,唯恐家人担忧。既然公公执意相随,便请公公陪小王回府交代几句。”
  那宦官将手一伸,竟亮出一道金牌,客气道:“还请二殿下不要为难小臣。”
  
  任凭多大的事,怎么就到了用金牌的地步。宋师承显然也感到事有不对,向那宦官道:“方才有人暗袭殿下,臣请与殿下同去,一则保护殿下安全,二则向皇上禀报川庆公的情况。”
  那宦官看他一眼道:“小臣也带了不少人马,自信可以保护殿下,宋大人明日早朝可以自己进宫禀报。”
  
  我笑着道:“既然父皇唤得匆忙,小王只好这般去了。”
  
  说着向宋师承拱手道别,宋师承忙过来还礼,我伸手扶住,用不易察觉的耳语道:“还望宋大人及时进宫襄助。”宋师承垂眼表示答应,我又向严安道:“你回府去,就说我领旨进宫了,若不能及时回去,也不要记挂。”
  
  严安连忙答应,一面用忧心的目光看着我。
  
  我跨上马,一路猜测着父皇用意,随禁军进了宫。
  
  我被引至太极殿侧的东堂,一进殿门便看到父皇端坐在正中龙椅上,母后居然也旁边,她右手上挂了一串佛珠,恬淡一如往常,望着我的眼神中似乎含着温柔的笑意。母后下首是银贵妃、楚贵妃和徐美人,太子妃刘敏也意料之外地站在银贵妃身后。
  
  我上前跪倒:“儿臣拜见父皇、母后、诸位娘娘,见过皇嫂。”听到父皇说声“起来吧”,我立刻站起身。刘敏端详我片刻,含笑向我福了一福。
  
  我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母后身上。那日听了刘敏的话,我始终没有勇气去求证,此刻见到母后,我却情不自禁地努力寻找自己和母后的相似之处。
  
  哪知看了半天,找到的尽是不同之处。母后眉眼秀丽,可是不像我的这般细长,鼻子小巧柔美,也不像我的一般挺拔,我越看越觉得难受,正想再仔细寻找,却听到父皇在唤我。
  
  我回神笑道:“今日怎么这样齐全,不知道找儿臣来有何教诲?”顺便看了看父皇的脸,也是有些失望。父皇额角宽阔,双眉粗重,全不似我,难道我的样貌都传承于生母?。 
  
  父皇不满道:“你只顾盯着朕看,倒不仔细听朕说话,乱想些什么?”
  
  我忙低头道:“多日不见父皇,儿臣心里想念,不由多看了几眼,父皇莫怪。”
  
  父皇没再说话,倒是银贵妃笑盈盈地看着我道:“二殿下,日前皇上赐你的宫女可还用得顺手?”
  
  我笑道:“自然好得很,听说有几个还是银妃娘娘亲手调教,想娘娘应比彦儿更加了解。可惜彦儿自己福分不够,只留了三个听茶倒水的丫头。听说皇兄平日用得多,常常四处求美,彦儿便把其余的送了过去。”
  
  银贵妃神色愤怒,可是不好发作。徐美人不明就里,向父皇笑道:“这孩子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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