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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部分

越江吟 南州-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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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原已醒,江德的命令便不用遵守,我赶回越王府,开始忙于处理善后。由于江德不追究,越王府、天御府以及不名就里参与混战的禁军都免于罪责。宇文灵殊因临阵倒戈,且一口咬定是自己糊涂,幽州王宇文念并未被牵连其中。
  
  江原到底为晋王求了情,算是慰藉了江德与萧贵妃的爱子之心。江德最终判定将晋王废为平民,流刑两千里。他一度还曾想留下晋王未成年的子女在身边抚养,被温继婉言拦住。江德看一眼身边虚弱得只能勉强坐起身的江原,只得作罢。
  
  十天之后,江德圣旨下。晋王府长史贾复、司马杨治和因参与谋划而处极刑,其余幕僚均被收入刑部以观后效。韩王统军权与封地均被削去一半。宇文灵殊则被降职三级,免去一年俸禄其余涉案官员尤以与士族有牵连者处罚最重,重者斩首,轻者流刑、抄没家产,连累者岂止万人。
  
  给江成的圣旨是由我前往宣读的。江成一直被单独软禁,并未受皮肉之苦,可是已经瘦得厉害。他听我读完圣旨,立刻站起来,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只是流刑么?”
  
  我卷起圣旨:“燕王向皇上求了情,你的妻子也都没事。府里的官员,除了长史司马斩首之外,都被关押在刑部。”
  
  江成冷笑:“他们死活与我何干,如果换作我,一定不会如此容情。不过皇兄不同,他会在你毫无反击之力时假装仁慈。那些官员,相信不久也会被他收入帐下。只是可叹贾、杨二位,没能跟我享受富贵,却弄得……”他说到此处,眼角微微湿润,眼神却异常凌厉,“凌悦,你的选择没错。我输了,这里终于是皇兄的天下了。”
  
  我皱眉看着他:“晋王,何必如此。虽然多说无益,但小弟还是劝你看明白,燕王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只靠长子的身份换来的。你若能像韩王一样知难而退,何至于落得今天的地步。”
  
  江成大笑起来:“韩王,他算什么,他那点斤两,也只配当个富贵亲王!我和皇兄一母所生,只恨自己做什么都比他晚了一步。”
  
  我摇摇头,命身边内侍为他倒满一杯酒:“这是萧贵妃特意为你准备的饯行酒,她说相见徒增伤感,只命我为你带来一封信,大概要说的都在上面。”
  
  江成神色一变,急忙接过信件。读着读着,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等到仔仔细细看完,忽然伏地痛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母亲,儿子记下了,山野乡间,只当大梦一场,养育之恩,儿子只有来生相报!”
  
  我看着他痛哭,心里叹息。
  
  日暮时分,我亲自护送江成出洛阳城,一路向西北,一直送到黄河渡口。那里有一艘早已准备好的木船,负责押解江成去边疆的官兵们上岸与我交接。
  
  我为江成的手脚戴上索链,郑重道:“皇兄,就此别过,一路保重!”
  
  江成略向我抬手,转身踏上甲板。
  
  我带领禁军驱马回城,再回首时,船已扬帆,缓缓驶向河心。江成静静站在船头,好象尚在沉思,身边有人轻轻走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有个禁军突然惊讶地指着船头:“殿下您看!晋王旁边好像有个女人!”
  
  “没看到,你大概眼花了。”我转过身,淡淡回答。
  
  足尖轻点,燕骝加快了速度。争斗已经结束,或许,我也该离开了。


——第四部完——


第五部 南国烽烟


第八十三章 河水东流(上)

  “唉,清静啊,清静……”江容一手晃着纸扇,胳膊支在窗栏上往下看,继续感慨,“这么些年,我就没见洛阳街上这么冷清过,果然人走了不少啊。”
  
  我擎起一个小杯,转着杯底道:“是么,我相信当年先皇立太子之前,行人也是这么稀疏。”
  
  “凌悦,”江容懊恼地合起纸扇,“哪有如此揭人伤疤的,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我笑一声:“弄错了罢,你救的又不是我。想听感激的言语,该去找那位大难不死,并且即将成为太子的燕王殿下。”
  
  江容阴阳怪气道:“是啊是啊,说的对。那是谁见到燕王遇险,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顾,还逼我出城支援?”
  
  我不说话,再次闷头饮尽杯中的酒:“我现在后悔了不行么?”
  
  江容霍然扒上桌子,仔仔细细跟我对视了好一阵。
  
  我手一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样?”
  
  江容已经重新溜回窗边,翻白眼道:“忒不对劲!你跟皇兄又怎么了?难道他又新看上一个‘韩梦征’?”
  
  我瞥他一眼,不屑回答,只是低头倒酒。
  
  江容的表情更加感兴趣:“嘿嘿,被我猜中了?难道还是个会作诗的才子?”
  
  我把酒壶一放,抬眼道:“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的话去做,而是想办法通知了周大将军?难道你事先知道什么内幕?小心我告诉皇上你梁王府暗中有勾当。”
  
  “什——”江容扇子脱手,激动起来,“你别诬陷我!明明是你的人拿刀架着我,我可事先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他发急,反而悠然道:“事发当夜,梁王府遇到突发事件不去皇宫禀报,而先与周大将军通气,哼哼,教人不得不多想啊。”
  
  江容红着脸跳起来,气呼呼合上纸扇:“我看你今日不是找我喝酒,是来找茬的罢?早知道我不管这闲事,让你和你家燕王一起殉情去!免得现在还被拿来威胁,好心没好报!”
  
  我眼睛一瞟:“我倒希望你没管,看某人能有几多胜算。”
  
  江容慢慢走到桌边,瞪起眼睛再仔细瞧我:“你果然不对劲,一直前言不搭后语,喝醉了?”
  
  我被他看得眼花,不耐烦道:“小爷酒量大。”
  
  “跟街边那只猫比?”
  
  我竖起眉毛,一手按上腰间的长剑:“江容,敢这么对我讲话,别怪我出手无情!”
  
  江容从地上拾起扇子,顺手又扇了两下,看见我的动作,慌忙道:“拔什么剑?又不是我……”他目光突然落在我身后,心虚地笑了笑,“都是说笑,你不会当真罢,刚才……”
  
  “刚才说到哪了?”我端着酒杯想了想,忽然哼一声,皱眉道,“你说有的人,你不相信他时,拼命要你信他支持他,等到真的信了,便开始瞒你。小到逢场作戏,大到生死攸关,什么都瞒。”
  
  江容无奈道:“这个,总是有原因的罢。”
  
  我捏碎了一颗核桃,“嘭”地拍桌而起:“小爷就是生气!可是偏偏无处发泄!最可恨的是,这个人不但不知悔改,居然能比你还生气!哈,岂有此理!”
  
  江容慌忙抱住桌上乱晃的杯碗:“你小心……”
  
  我脚下一滑,在江容的哀声叹气中向后倒去。
  
  难道真的醉了?居然感觉不到落地时的疼痛,我好一会都在试图分清自己睡着了还是醒着,等到挣扎着起身,猛然发现自己是被人抱住了。再看到一张熟悉得讨厌的面孔,瞬间酒醒了一半,怒道:“江原!”
  
  江原穿着平时常穿的黑衣,面无表情:“是我。”
  
  “你来做什么?”
  
  “谈事情。”
  
  我感觉脑筋不大够用,慢慢想了片刻,冷笑道:“原来刚才我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正好。说的就是你!”
  
  江原依旧一副晦气的棺材脸:“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我忍住怒意,眯起眼晃到他面前,弯唇一笑:“好。”说着霍然抽剑,手腕高举,直向他劈去,“这就是小爷要说的话!”
  
  江原伸手扶住我左摇右晃的身体,又轻轻托住我的手腕,低声道:“剑不是这么用。”
  
  “我知道。”我怒视他。
  
  他一下抱紧我:“这样用根本砍不到我。”
  
  我几乎窒息,歪头狠狠咬在他脖颈上,怒吼道:“混账!还不是因为怕伤了你!”
  
  江原轻笑了一声,手臂并不松开:“凌悦,原谅我吧。”
  
  “休想!”
  
  “这么抱着你,我的伤口很疼。”
  
  “那你放开!”我愤恨地续道,“娘的!小爷从没遇到这样的事,明知某个人令人火大,却连揍一顿泄愤都不可以,快被窝囊死了。”
  
  江原低笑:“你不是还有嘴么?”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更加用力地咬下去,直到那里流出血来。
  
  江原微笑道:“留一条命罢,以后还可以出气。”
  
  我喷着酒气瞪他:“一次出完,不可以?”
  
  “可以,不过接下来的事只有你替我做了。”
  
  我警惕:“什么事?”环顾房间,猛地又清醒了一些,“江容呢?”
  
  江原命人撤了桌椅,换上矮几软垫,拉着我席地坐下,“你若困了,可以睡一下。”
  
  “你想让我丢人么?”
  
  江原坏笑,拍手道:“请临淄侯进来。”
  
  江容在门外探了一下头,走进来一本正经地声明:“二位,我出去了一趟,什么也没看到!”
  我冷哼,仰头饮酒:“谁怕人看?笑话。”
  
  江原命人把酒壶收走,肃然对江容道:“多亏皇弟及时送信,才令皇上当机立断,让为兄侥幸躲过一劫。我以茶代酒,在此言谢。”
  
  江容急忙举杯:“小弟惭愧,皇兄最应该谢的是越王。”
  
  江原笑道:“自然要感谢越王,但没有容皇弟随机应变,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我冷冷插嘴:“世子,你那日把我家燕七和护卫们害得东倒西歪,我还没找你算账。”
  
  江容看着江原,无辜地摊手:“皇兄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在府里好好的,都要上床睡觉了,不想越王府上那群人饿虎扑羊一样冲进来,他那个属下——是叫燕七罢,扒了我的外衣,红着眼睛拿刀逼我。我吓得魂都飞了,心想答应吧!刚要张口叫护卫,他突然就睡着了,刀也不要了。”
  
  我嘴角抽搐一下:“扒了你的衣服?睡着了?我还想问你对我家燕七用了什么药,让他事后被横着抬回府?”
  
  江容摇起纸扇:“嘿嘿,放心,用的只是一般迷药。我堂堂临淄侯,总不能束手待毙么。”
  
  我还要说话,被江原抢先:“梁王府平乱有功,却不为人知,为兄实在过意不去,因此我已向父皇奏明,不日就会下旨封赏。”
  
  江容立刻面有苦色:“这个……皇兄,小弟并非为了贪图回报……”
  
  江原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是有功不赏,岂不坏了规矩。皇上已经同意我亲任特使前往山东,以传达朝廷的诚意,此事皇弟可以先向叔父透露一二。”
  
  江容下巴有点合不拢:“皇兄你不要吓我!”
  
  江原笑起来:“皇弟紧张什么?这次不会再向你们借粮了。”
  
  江容干笑几声:“皇兄说笑了。”
  
  江原压低声音,正色道:“其实是因为这样,父皇一直嫌我太偏于武力,府里文人太少,不信任我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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