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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越江吟 南州-第109部分

小说: 越江吟 南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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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景威名而不敢应战!再拖延几月,人心思归,怕是更难取胜。”
  薛延年笑道:“听程将军慷慨陈词,莫非有把握赢过司马景?”
  程雍一时语塞,继而冷冷道:“我没把握,但起码不像薛将军这样喜欢龟缩在城里,只等着殿下出面解决!”
  这话实在有些不客气的狠了,虞世宁与徐卫听后都表情尴尬,薛延年更是涨红了面皮:“我与虞将军等主张坚守,只是出于实际考虑,并没半分私心!虽然如此,殿下但有所命,薛某就算明知不敌,也会义不容辞!”
  江原见气氛有异,便笑着道:“都不必说了,说到底还是本王有错,不该在此时受伤,引得大家顾忌重重。虞将军一向谨慎周密,所言不无道理。但我们悬兵在外,粮草军资消耗巨大,久不出战,朝中必有微词,军中也会流言纷纷,各方情势都于我们不利。对于赵军,如不采取主动策略,只会得不偿失。”他神情一转,面色肃然,“所以本王要听听,除了坚守城池,相互消耗之外,还有什么应对良策?”
  我坐在角落里,身影隐没在灯影下,旁观着江原与麾下这些出类拔萃的将领谋士,一时恍惚。我想起自己多年前攻入蜀川的那夜,面对蜀军的顽强抵抗,与众将拟定了灭蜀之策,彼情彼景,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我尚怀有雄心万丈,一心想着令南越强盛,有朝一日北上争雄。
  如今,江原迈出这一步,是否也在心中想着渡江南下?他与我有同样的志趣,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又该如何?想到此处,不由深深迷惘起来。
  房中静默一阵,杜长龄沉吟着开口:“既然殿下决意采取主动,臣便试着分析一二。目前有两处形势对我军不利,其一正值冬春之交,田地荒芜,所有粮草只能依赖国内输送,不能与赵军长久相持;其二主帅受伤,只怕军心不稳,被赵军乘虚而入。”
  虞世宁面色更是忧虑:“我的担心与杜司马一样,只是权衡之下,觉得我们坚守两个月还是没问题。”
  杜长龄淡淡笑道:“虞将军,赵军也并不是无懈可击。”他把手放在嘴边握成拳形,压抑着嗓子咳了几声,站起来在房中轻轻走动,“赵军不利有三,第一上下相疑,司马景之所以被闲置多年,因为他曾支持赵帝陈熠的长子陈英。后来陈英因谋反被流放,四子陈昂被立为太子,司马景由此受到牵连,也让陈昂对他耿耿于怀;
  第二主帅相忌,司马景被闲置后,宇文氏凭着外戚的身份和军功,成为北赵朝中新贵。宇文氏的子孙都是天生的军人,英勇善战,并且也十分骄傲。宇文灵殊更是宇文氏子孙中的佼佼者,近年来凡出战都是主帅,他不会太甘心屈居司马景之下;
  第三将士有隙,司马景虽是神将,毕竟多年不领兵,军中的新兵对他不熟悉,他也对手下士兵缺少了解,就算前面两点对他造不成威胁,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江原已经笑着击掌:“好!长龄分析得及为透彻,简直淋漓尽致!我再补充几句。”杜长龄听了还是微笑,走到桌边端起热茶润了润嗓子。
  江原眼睛发亮,看着众人道:“还有一点,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司马景是赵国最重要的将领,就如函谷关对关中,长江之于江南。攻赵必先取函谷关,而后事半功倍;破赵军必先破司马景,而后赵军自破!”
  虞世宁恍然大悟,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离间!”
  “对!”江原笑起来,“本王纵不能亲自上阵,一样要看着北赵第一将跌落马下!”几名将军听他如此胸有成竹,都好像吃了定心丸般放松了精神,表情迫切得仿佛恨不能立即领兵出战。
  江原命燕七拿来令牌,把其中两块递给时谦:“子逊,你火速命斥候营前往韩王与武佑绪的大营。传令江进,叫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南越联军与他一起进攻武关;传令武佑绪,立即准备渡过黄河,向长安挺进!明日此时,我若还得不到进军的消息,军法处置!”他接着又命虞世宁为主将,程雍、薛延年等人为副,徐卫为侧应,连夜调拨军队西出函谷关,进入桃林待命。
  杜长龄见各人都领命而去,轻轻看了我一眼:“殿下,现在商讨一下详情么?”
  江原点头道:“事不宜迟,燕七,你去外面警戒。”又转向我坐的角落,“凌祭酒,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
  我手指轻轻扣击椅子扶手,抬头笑道:“杜司马才智非凡,又对北赵了如指掌,一席话让人由衷佩服。殿下所定离间计兵不血刃,实在是上上之策。我一直洗耳恭听,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
  “一个将领,如果没有政治手腕,带兵再厉害也没用,不管打了多少胜仗,他都是当权者的祭品!”
  江原看着我,神情异常平静:“凌悦,这些你早就该明白。”
  我轻笑道:“是,下官告退。”
  “站住,”江原放低了声音,“不要感情用事,我与长龄的话,你听完再走。”
  我背对着他,嘴角扬了扬:“我不舒服,殿下就不要为难下官了,何时需要我出面,只管吩咐吧。”
  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我走上积雪皑皑的街道。天空早已黑透,从山谷穿来的风犀利如刀,吹到身上像浸了雪水一般寒冷。我想起自己孤身陷在南越皇宫的大殿上,想起我对着曾以为最亲近的人挥起长剑,忽觉心头痛得厉害。江原是对的,可是司马景这样的人,应该轰轰烈烈地死于战场,才算不辜负他一生的威名罢!
  返回自己卧房时,全身已经冻僵了,推门进去的一刹那,扑面的温暖几乎要让人流泪。我转身关上房门,再回身时,才发现一个削瘦少年歪在床头,清秀的眉头舒展着,似乎睡得正香。
  我摇摇头,轻手轻脚走过去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正要帮他脱掉鞋子,裴潜已经警觉地醒了。
  “回来了?我好不容易从卒长那请了假,都等半天了。”
  我摸摸他睡得发红的脸蛋:“冷不冷?”
  裴潜立刻抓住我的手:“别摸,你的手凉的像冰块,不冷才怪!”
  我捏他一把:“问你睡得冷不冷!”
  他生气地躲开,踢掉鞋子向床里面靠了靠:“你上来吧,挤挤暖和。”我笑笑,也脱了鞋钻进被子里,跟他挤挤挨挨地躺在一起,只听见裴潜又道:“你是怎么把赵军引出来的,跟我讲讲吧!”
  我懒懒闭上眼:“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裴潜却不肯罢休,抱怨道:“就是这样我才要听,你让我看的那些书,到了战场上一点用都没有!”
  我翻身把他踢到墙边:“睡了。”
  “不行!”裴潜拽掉我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使劲摇我,“快说。”
  我打了个喷嚏,夺回被子:“小畜生!我没在外面冻死,也要被你冻死了。躺好,我跟你说。”裴潜这才重新躺下,我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善用兵者,不战而屈人之兵……”
  裴潜着急地打断我:“书上的话我都记得,我想知道你怎么做的!”
  我笑了笑:“真正的战争,往往是计谋与武力并用,从明日开始,你会慢慢看到这段话的解释。如果这次你看得懂,我就详细跟你描述那日的情景。”
  裴潜听了,赌气地一头扎进被里,嗡声道:“算了,懒得理你!”
  我把手臂枕在脑后,呆呆地望着屋顶,叹了一口气。江原这时还在与杜长龄周密筹划吧,如果我对他说,自己这样反应是因为触景伤情,不知道他会不会更加鄙夷。相处下来,他与我有很多相同,可是又有如此多不同。
  裴潜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出来,颇有城府地看着我,念咒般在我耳边重复:“燕王殿下,又是燕王殿下……”
  我拍他的脑袋:“还不睡!”
  裴潜哼道:“怎么睡得着?我看你不是从殿下那里回来的,你从冰窟窿里出来的吧!这么久还是冰凉冰凉的,本来想两个人挤着暖和,现在害我也暖不过来了。”
  我一愣,隔着衣服感到裴潜身上传来的微弱暖意,又想起与江原肌肤相触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留恋。他有时像一头灵敏的野兽,带着时时让人警醒的危险,可是跟他在一起,我的心是热的,身体是暖的。
  小畜生其实很困了,嘟囔过之后就进入了梦乡,我把棉被多让给他一些,走下地拨旺了火盆。我想,或许我与江原一样,喜欢这份独一无二的危险和刺激。
  经过斥候不断来回刺探与紧锣密鼓的作战准备,在一个略有些雾气的清冷早晨,虞世宁带领的魏军,在桃林高地的狭窄地带,与司马景的赵军第一次遭遇了。
  双方军队都有些奇怪。在虞世宁的英勇率领下,魏军开战不到一个时辰便狼狈败退,盔甲兵器掉得到处都是。而司马景的军队眼见获胜,只象征性地追了一小段路,就集合队伍慢悠悠回营休息去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原正身披黑色斗篷站在函谷关西城楼上,遥遥地往西北眺望。他气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嘴唇还略带些霜色。
  “凌悦,你知道那里么?”江原手中龙鳞剑随意一指。
  我看也不看便道:“你说的夸父山罢。”
  江原回头笑了笑,喟然道:“传说夸父追日,来到此地,快要追上太阳时渴死在这里,身体变作大山,手中木杖化作这片绵延几百里的桃林。你猜,他若事前知道追赶太阳是这样的结果,还会追么?”
  我想了想:“会的吧。人只要有了志向,就算明知前面万劫不复,还是会一直走下去。”
  江原沉吟点头:“凌悦,我想知道你的太阳是什么。”
  “我?还没找到。”
  “我不信。”
  我沉默了一会:“曾经有过,可是碎了,就不再想了。”
  江原异常认真地凝视着我:“试着重新找吧,这一次不让它碎掉。”
  我有些意外地抬头,转眼却看到一名斥候匆匆奔到江原跟前,带来了魏军与赵军闹剧般的最新战况。
  江原像是早知道结果一样,草草看一遍便随口道:“司马景果然厉害,让虞将军多加小心,遇到宇文灵殊要给赵军狠狠一击!”他把战报塞给我,笑道:“希望你要追的太阳跟我的一样。”
  “那可未必。”我展开纸卷扫了一眼,“虞将军望风而逃,实在做得够绝够像,可惜被司马景识破了。”
  江原残忍地笑道:“没关系,他一个人识破,未必人人识破。既然司马景是常胜将军,那就让他一直胜下去。”
  “然后与宇文灵殊率领的军队顽强对抗,让他以极其惨烈的结果赢得胜利,首先引起士兵对宇文灵殊的能力不满,继而扩大到宇文灵殊与司马景的矛盾。这就是你和杜司马的高明计策?”
  “这只是一部分,整个计划有待完善。”
  “为什么不商定完整?”
  江原阴沉了脸色,将我拉近身边:“你那么离开,我除了要商讨计策,还要想着你做什么、怎么样,哪里做得完?”
  我听了忽然很想笑,可是不愿被他看出来,眯起眼睛道:“你是自己累了找借口罢?”
  江原皱眉道:“凌悦,你真是不解风情!”
  我喷了他一脸口水:“燕王殿下,你这样说话很像个闺中怨妇啊!”
  江原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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