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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一斛珠(1-18章)-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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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牙切齿的喊:“你吓死我了!”
    是喊着的。哭太久了,她声音沙哑。被海风吞着,还有些嗡嗡作响。
    他笑。
    邱湘湘也会害怕。
    他这个念头还没下去,她的脸忽然靠近了他,她清凉的嘴唇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也只好说碰了一下,连她温暖的鼻息都没有感觉到……
    到底是谁吓死谁啊!
    脑子完全懵掉了,直了眼看她,“你……你你你……”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什么叫心跳如雷?耳边全是海风呼啸,眼里全是她模糊的面孔,她身后是深蓝的天幕,和天幕上闪烁的就要流落下来的繁星……那时候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心跳如雷。
    而她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心跳。一定是的。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那么亮?
    有凉凉的海水溅到脸上和身上,他浑然不觉。
    “董亚宁,你要再不起来,咱俩怕是得一起喂鱼了。”她小声说。几天以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里有一点点活泼的味道。
    他惊醒。四下一看,再一次心跳如雷啊……潮水已经涨到了齐着堤坝。一浪一浪的,若不是海面此时尚属安宁,他们俩随时都有被卷走的可能。
    危险只是一种概念。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你就只看着前面的路,千万别看别处,你跟着我,一起跑过去。”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指。
    两只手吸盘一样拘在了一起,吸盘的中间一点点,是那枚玉坠子。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十六)
    他笑嘻嘻的说我喊一二三咱俩一起跑。
    她点头说好。
    跑出去两步,她拽他。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拽着他回去——原来是他的运动鞋。
    他啼笑皆非。
    几千米的堤坝平时看起来一点都不长,那个时候却觉得若能短一些、再短一些就好了,被海浪追着的感觉,是危机四伏……可是私心里,他却想,也许一直这样,拉着她的手,跑下去。危机四伏也好,坎坷磨砺也好,完全可以不在乎。
    上岸前的最后一跃拼尽全力,倒下去的时候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倾了下来,他拽着她一起倒在沙滩上,大口的喘着气,从喉咙到胸口都有着尖细的刺痛,那刺痛却让他觉得特别的痛快,忍不住大喊起来。
    风吹过沙滩,细沙子被卷起来,扑了满头满脸满眼,他揉着眼睛,眼泪都流下来了。
    两个人身上都快没有干的地方了,乱乱的时候,他扯了她的裙摆擦眼睛。
    眼睛痛的轻了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干嘛,被她揪住痛打一通,又笑,两个人都是泪眼朦胧的,在孤岛上,那一刻虽然是哭笑不得的,心里大约都是知道,这一晚,他们是相依为命的。
    他的脚在海底就被礁石上的牡蛎壳给划破了,在堤坝上狂奔,伤口撕开的更大,天色暗了,她没发现。他就不声不响的穿好了鞋子,跟她一起往高处走,说着“晚上得找个避风的地方。”尽量轻松的,不让她产生更多的忧虑,每走一步脚底都钻心的疼,倒也不怎么在乎。
    向着有光的方向去,终于到了灯塔。
    站在塔底仰头看,明亮的像一团火的引航灯。
    七月中的海岛还没有热起来,夜晚是很凉的。两人衣服都还没干,湿乎乎的,就格外觉得凉。他脱下来衬衫给她,她不要,说不要的同时就打了个喷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她悄没声息的爬上灯塔的楼梯,简陋的铁质旋转楼梯向上,每走一步都发出颤声,让人担心有随时跌下去的危险——他想还好她走在前头的,这样万一她跌下来,就能接住她。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六面窗户的六角房,玻璃还完好可是八面来风。向外能看到乌黑的海面,和远处停泊的船上闪烁的灯……她看着海面,一声不响,安静的出奇;他靠在窗边,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外面,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看他,他才说:“那个,我发现那边有人家。”
    幸亏表上有指南针,也幸亏那天星空明净,靠着对那微弱灯光位置的准确判断,他带着她走进了那个只有几户人家的村落。正巧是人家里的晚饭时间,渔家饭的香味飘到了大门外。一敲门那家养的大狼狗先扑到门上来,隔着大门狂吼。他镇定的拉着她的手说不怕。她说当然不怕。他问为什么不怕你不是挺怕狗的。她慢条斯理的说,狗咬丑的,现在你比我丑,要咬也先咬你……一身狼狈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她偏跟没事人似的了。
    真气的牙痒。
    主人家出来,看到他们就笑了。一说才知道,爷爷早就让人用无线电喊过话了,在附近海域里打渔的、海岛上的住户,都知道董爷爷家的大孙子出去玩儿的没影儿了。一行让他们往里,一行让人去报信。
    吃完饭才觉得踏实。踏实了才觉得脚疼。
    主人家让湘湘先去洗澡休息,他跟大狼狗在院子里玩,跟那家男主人聊天。
    后来安静了,主人家先去睡了,他洗过澡穿了男主人借给他的汗衫短裤,在院子里遛达着,走到哪儿,大狼狗跟到哪儿,看着他。东间屋子里的灯本来是关了,又亮了,光影投到院子里来,正好把他和大狼狗照亮了,他抬头看见窗帘被拉开了,她盘着腿坐在炕上,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的开门出来,两人就坐在地上。
    “白天喊的那些话,忘了吧。”她说。
    “什么话?”夜凉如水,又不是靠的很近,他就觉得她浑身在发热。
    她皱皱眉,“就我胡说八道的那些。”
    “哦。”他低声应着,“早忘了……不过为什么特意说?”她的嘴唇亮晶晶的,很好看。他忙转开头,怕自己忍不住会亲过去吧……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抓了一下大狼狗的后背,大狼狗转头对他“呜”了一声,他又慌忙安抚。却怎么也安抚不了自己这鼓噪的心。
    “明天……就回去吧。”她说。
    “嗯。”他答应着。这一声倒是更像叹气——这么快么?
    “就这么跑出来……对不起妈妈。”她说。吸了吸鼻子。
    “想通了?”他说。知道她肯定能想通。连他都知道:生恩不及养恩大。忽然想起来,没准儿现在邱妈妈已经赶过来了……他咳了一下。她转头看看他。“没事。”他掩饰的说,咧了下嘴。
    “谢谢你。”她说。
    “是该谢谢我。回头我要给我爸妈把皮揭了,你千万再谢谢我。”嬉皮笑脸的说。谢个鬼哦,要她谢,别说带着离家出走的她来这儿了,看着她哭,带她上月亮的心都有哦……“怎么谢啊?”
    “要怎么谢?”她眨眼。一对眼睛早哭的红肿了。本来大大的,肿的厉害了显得小了很多。没那么好看了,可是……另有一种动人。
    心里的鼓噪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个极细的声音在说:以身相许呗……谁知道真的说出来了呢?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也用不着下那样的狠手啊!
    被她狠狠的掼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又不能出声喊,只好瞪着她。不料她倒愣了,一伸手过来扯了他的脚腕子,他才回过神来,原来脚底的伤口裂了……急忙翻身逃开,脚底疼的让人冒汗,可脚腕子上那被烙了印似的灼热和疼痛,满身满心的肆虐,没有个合适的去处……院子里所有的灯都熄了。
    平房里发电机的呜呜声停下来。
    除了月光,什么光都没有。他听到一朵呼吸渐渐接近,柔软微凉的手臂环在了他腰上——她个子可真矮,面孔正正的,印在他后心的位置上……
    噼里啪啦的,满天的繁星在降落。
    那是多美的一晚,尽管是那么的痛……
    董亚宁倒了一杯Wisky,浅浅的一点,没加冰。明天要早起,而且明天少不了喝酒,今天他适可而止。
    手边的电话忽闪忽闪的,电话没接,短信就到了。紧接着门铃便响了,他坐了一会儿,待门铃响到第二回,站起来去开了门。
    陈月皓看到他,将脸上的黑超摘了下来,甜笑着问:“可以进来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手里的酒杯转了转。
    琥珀色的酒液看似要晃出了酒杯,却一滴不漏的依样子转回去。一口喝了个精光,指着里面。
    陈月皓穿的黑衣大氅的,大热的天戴着帽子,进了门只管扇了几下,是真的热了。进来倒不很多话,坐在那里吹着冷风,只管看着坐在吧台边的他的背影。直到他一根烟快抽完了,开口问她:“怎么上来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绕到吧台边,轻声的说:“想看看你。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
    他将烟蒂摁在白瓷烟灰缸里。
    没有回应。
    陈月皓有些没意思。她托着腮,看着他的侧脸,絮絮的,跟他说着话:“……我也是刚回来……最近工作安排少,人都快长毛了……纽约这几天天气不好,也总是下雨,真凉,一个人在那里,受不了那清冷……这几天发生大事了,哦,我看国内好像还很平静似的……”她手指挑着一缕发,绕着圈子。董亚宁没理她,并不影响她继续往下说。
    “LW的设计总监Vincent嘛,哇,好吓人的新闻……不过若不是牵涉到Vanessa,我也不觉得特别可怕,这种事嘛,司空见惯……”她小声说着。偷偷的瞅了他一眼。
    “什么事?”董亚宁终于也看了她一眼。
    陈月皓停下手指那单调的缠绕动作,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听来的“秘闻”。
    “真没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交男朋友这么……总觉得不至于吧,可又寻思,这说不准,也许她这么成功,靠过Vincent上位也说不定的,总之时尚圈子也复杂的很……但愿她不会,不希望是这样的,不然我之前岂不是看错了她……唉。”正正经经的叹了口气,似又想到什么,看看董亚宁,沉默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终于发现烟灰缸旁边搁着一枚小巧的玉坠子,陈月皓歪着头凑近了看,尖细的手指伸过来,差点就要触到的时候,听到董亚宁说:“别碰。”语气冷硬而毫无通融。
    陈月皓愣了一下,咬了下嘴唇。
    董亚宁冷森森的目光,让她背上起栗。
    眼圈儿是渐渐的红了,脸也红了,她站起来就要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伸手一拦,她以为他终于心软了些,刚刚松了口气,就听他说:“Jessica,到此为止吧。”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十七)
    陈月皓转过身来,盯着董亚宁,良久,一动不动。
    “为什么?”终于能开口,问的是这句话。习惯了,她从不问他为什么。
    董亚宁嘴角牵了牵,往杯子里再倒一点酒。
    淡淡的看她一眼。
    那对素来以来戏最快、要落泪三秒钟内必落泪而著称的眼睛,此刻干巴巴的似被焦灼烤干了。
    他没有回答。
    “因为……她?”陈月皓又问,看着他拿酒杯的手动都不动,“是因为她吧?”重复着将这句话问出来,不知怎的自己也觉得卑微起来……他越不回应,她也就发了狠、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敢这样的顶撞过,此时却有了些孤注一掷的勇气似的,“是不是?我从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她……”一个“她”字才高了声浪,就听“啪”的一声响。酒杯被拍在吧台上。酒液四溅,琥珀色的花落在那玉坠上,令她收了声。
    “别在我面前提她。”巨响之后,董亚宁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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